我不禁起了疑心,莫非是我那胞妹的婚事出了差错,要我去替她?
不到黄昏时分,我便已从后门入了王府。
管家将我径直带到了父王与母亲面前。
“抬起头来。”
父王的声音令我心跳都似乎漏掉一拍。
我微垂着眼睑,这才看清我这双恶毒父母的模样。
“从今日起,你叫方芸菡,是我宁王府的七小姐。
后月初九是你出阁之日,这期间随你姨娘好好学学礼仪。”
他说完便起身离去,似乎再停留半分便会脏了他的眼。
屋内众人退去,终于只剩身段还似少女的母亲与我。
她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
可我却悄然捏紧了拳头,眼角猩红快要滴血。
她在宁王府吃香喝辣的这些年,可曾有片刻想过她还有一身怀十月的女儿在京郊任人欺凌。
显然,她从未想起过。
她的心里,只有方芸菡一个女儿。
“菡儿喜食甜物,最忌过咸之物。”
“菡儿对柳絮过敏,每到春日便要紧闭门窗。”
从她开口,便只有“菡儿”这个名字。
全然没有想问我这些年过得如何。
更可笑的是,这些年来,我都没有一个名字。
只有“灾星”这个称号跟着我。
“菡儿儿时左手上曾被烫伤,有块疤痕——”说到此处,她突然站了起来。
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拉着我的手便往外走。
来到厨房,她提起一壶热水毫不犹豫地淋到了我的左手上。
也许是这些年受了太多伤,这种痛对我来说虽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连喊叫的冲动都没有。
母亲放下热水,忽而悲悯地凝视着我。
默然了许久,她才问:“你为何,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我冷笑了一瞬,将衣袖翻开,“小娘是在明知故问?”
她很快将眼移开,取下腕上的佛珠,不停地捻在手上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那模样滑稽又可笑。
她可知,今日是我生辰?
亦或是,她都知道,却不想提起。
回到房中,望着屋内金玉香软的布置,便知我这七妹有多受宠了。
听说她及笄那年,父王为她举办了一场全京城都叹为观止的及笄礼。
为她带簪之人是中宫皇后。
“七小姐,该沐浴了。”
门外婢子的提醒将我从恍惚中拉回。
我来到屏风后,因羞于伤疤,便叫她们都退下。
可没想到名唤月芬的婢子竟径直打断我:“七小姐沐浴,怎可无人服侍,这是王府,万事都有章法。”
随后便上前硬脱我的罗裙。
无奈之下,我只好当着她们的面入水。
可就在我沾到水的瞬间,肌肤仿若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七小姐,就莫要再挣扎了。
这水是姨娘为您特地调的,可别辜负了姨娘的一番苦笑。”
月芬在我耳边低声喃喃。
两只手用力地按在我的肩上,药水没过了我的下颚才松了劲儿。
“七小姐生来金尊玉贵,身上怎可有如此多的伤痕?
您将来是要伺候首辅大人的,切莫让他人疑心才好。”
原来,这才是这群婢女非要留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