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尸体在衙门躺了一月,这一个月来江砚谨没回过一次家。
他陪着苏徵音弹琴写诗风花雪月,尽是我不会的事。
直到大理寺的人亲自来请,江砚谨才不得不去为我收尸。
我现在的样子属实不太好看,天太热,一月过去我的身体早已开始腐烂,爬满了蝇蛆。
官兵硬着头皮开口:首辅大人,请您辩尸。
江砚谨脸上满是冷淡:不用看了,草席一裹,随便葬了吧。
说完,他抬脚就要往外走。
忽的,一阵风吹来,不大,却足以吹开盖在我尸体上的白布一角,露出青色的衣衫。
江砚谨微微愣了愣神,这是我与他第一次相见时穿的衣裳。
那时,我正为了抢嫡姐的一个簪子耍手段,倒在街上柔柔弱弱的低泣,嫡姐被我衬的像个十足的恶人。
江砚谨在一旁的茶楼上看了全程,我原以为他会为了嫡姐出头,谁知他说:世间人皆要女子大度,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为了自己又争又抢的姑娘。
然而现在的江砚谨看着我的尸体冷笑:从你算计我进江家门的那一天,就该知道自己会是这么个结局。
我忽的想起那根抢来的簪子,回家后便被主母从头上拔下,插进了嫡姐的发间。
她们说那不是我该肖想的东西。
就像江砚谨,我强求只会撞的粉身碎骨头破血流。
可他明明说过,会娶我。
江砚谨来沈家提亲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等发现提亲对象是我而不是嫡姐时,沈家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不知,我与江砚谨已经一同游过湖赏过月喝过酒骂过世道不公。
沈家只觉得我走了狗屎运,被堂堂首辅大人看上,慌忙的为我添置嫁妆。
只是这嫁妆还未送进家门,江砚谨就退了亲。
他的小青梅苏徵音从江南回来,一听说江砚谨的婚事,便留下一封遗书,挂上三尺白绫,了却残生。
幸好下人发现的快,这才侥幸留下一命。
江砚谨心疼她,所以要抛弃我。
我不甘心。
所以在世家宴会上,我设计落水,让江砚谨救了我。
我们二人衣衫尽湿,肌肤相贴,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江砚谨不得不娶我。
新婚当夜,他没挑起我的盖头,一个人睡在书房。
我在喜床上坐了一夜。
等到天亮,鸟啼声从窗边传来时,我的眼睛微微酸涩,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
可江砚谨却在看到我发红的双眼时说:你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是阿音,你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那日过后,我再没哭过。
或许是我身上的衣衫勾起了江砚谨的回忆,他到底还是为我定了一口棺材。
我没能入他们江家的祖坟,沈家也嫌我丢人,所以我被埋在了城外的一片荒地。
没有树荫没有活水,只有杂生的野草,乱七八糟的疯长。
我下葬那天,江砚谨没来。
苏徵音怀了身孕,害喜害的厉害,江砚谨一有时间就会去陪她。
与我不同,苏徵音是有名的才女,读过的书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总是一眼就能看出了江砚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