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因为计生队检查超生,老公便把二娃藏到了山上的树洞里。
但家中却仍被计生队砸了稀烂,陈川便对着我大发雷霆。
“要不是你非要生个狗屁二胎,家里能成这样吗?”
以死相逼我生二胎的婆婆也跟着指责,说我是个害人精。
我无心反驳,担心孩子在山上危险至极,可陈川却拦住我的寻找。
“计生队刚走!你还想把他们招回来是吗?”
“宋云说她会照顾孩子!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我仍不放心,偷跑进了山里,却只找到了一张染血的襁褓。
可陈川却在知道消息后将我打翻在地,说我撒谎,只因为他的青梅宋云说一切正常。
看着他离开去给宋云庆生的背影,我心如死灰,看向大娃:
“我们离开这里,去找外婆好不好?”
01
我话音刚落,婆婆就在一旁冷着脸呵斥出声。
“你这是干啥?天天啥也不干就想着往娘家跑!我们老陈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儿媳妇?!不像样!”
我搂住大娃,垂下眼睛没吭声。
婆婆看我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手上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扔。
“我告诉你关欣,别在这给脸不要脸!我对你还不好吗?上回你就是因为躲避超生回娘家吧?”
大娃缩在我怀里,我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婆婆继续怒骂出声。
“你一回去就连住好几天,知不知道那几天村里都是怎么说我和陈川的?!说我苛待你!对你不好,我老陈家的脊梁骨都让人家戳弯了!”
“这次说什么也得让陈川自己把检查躲过去!你别想再落人口舌,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让我消停两天不行吗!”
我眼泪缓缓流下,嘶哑着嗓子开口。
“妈,二娃好像被狼叼走了......”我掏出了沾满血迹的襁褓,痛哭哽咽出声。
“那天她抱走的时候......我就是拿的这个包的她!现在......现在都是血!上面都是血!”
婆婆在看清襁褓后慌张了一瞬,随后就淡定冷哼。
“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不让你回家连自己孩子都咒死呢!还找,你非要把计生队招回是吗?!”
她拔高声音数落我。
“人家宋云都说了你那个小赔钱货一切正常。”
“就算孩子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也是活该!谁让你在陈川晋升的关键时刻,生了这么个祸害。”
我眼角还挂着眼泪,惊愕地看着婆婆。
现在说我的孩子是祸害了?!
我号召响应,不敢生什么二胎,是陈川好说歹说,婆婆更是以死相逼让我生下的,她说老陈家的香火不能断送在我手上。
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孩。
他们把一切罪责扣在我身上,辱骂二娃是个赔钱货。
还非要将二娃送到深山,留给我的只有一件染血的襁褓。
我越想越心酸,压抑的怒火也骤然爆发。
我冲着婆婆开口。
“陈川呢?他是个什么想法!也觉得我生的孩子是个祸害?!”
婆婆看我这副突然硬气的模样,当场冷哼,
“我儿子什么想法?我们一家人当然一条心!你那个不争气的肚子有啥好说的?我们老陈家现在还能养着你和你怀里的赔钱货就不错了!”
听见她这么说,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02
当天下午,我不顾婆婆的叫嚷,直接自己在家里就搞了一个小灵堂。
看着孩子刚出生只来得及照一次的黑白照片,我泪流满面。
娃儿,你要记得回家的路,妈和姐姐都在这等你......
“你到底要干啥?摆出这些白蜡烛和贡品的,你也不嫌晦气!”
婆婆在边上嚷嚷着要拆,我起身拦住,再也忍受不了似的一把举起一旁的观音像,怒喊出声。
“曾翠芬!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摔了你请回来的观音像,看看到底哪个晦气!”
婆婆一看我这副癫狂的样子,脚步一顿,踌躇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开口。
“你、你这是要干啥啊?真是翻了天了!也不怕观音娘娘怪罪你!”
我闭了闭眼,嗓音哽咽。
“......我二娃都没了,还会怕她怪罪?”
看婆婆终于不敢乱动,我放下观音像,泪流满面给二娃上了香。
跪在蒲团上时,我低声开口。
“二娃,这一世是妈对不起你,妈只求你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一旁的大娃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在我身边就开始小声抽泣。
我手上那三根赶集买回来的便宜香被点着后,香烟袅袅,几次拂过我眼睛。
好像是二娃稚嫩的小手在帮我擦眼泪。
想到这,我更加痛哭失声,几次都近乎晕厥。
我可怜的二娃,是作了什么孽?最后是这么个惨死的结局!
“干啥呢这是,屋里边乌烟瘴气的!”
这时,门被打开,陈川醉醺醺地进门,看见屋里的情景就嚷嚷出声。
紧随其后的还有宋云,她冲着我和婆婆礼貌点头问好。
“打扰了,今天陈哥喝多了,我过来送他。”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婆婆,她连忙热络上前扶住陈川,亲切开口。
“小云,真是麻烦你来一趟!”
说完这句,她转头看着陈川就好像找到了什么底气似的伸手指我。
“陈川!你看看你娶回来的这个好媳妇!现在非得说生的那个老二赔钱货死了,要在家里搭灵堂!晦不晦气?!”
陈川一愣,被酒精渲染的浑浊眼睛看着我。
“你他妈是要反了天吗关欣?!”
婆婆一看陈川的态度,嘴上更是滔滔不绝,甚至带上一点哭腔。
“我拦住她,谁知道她直接动手!还要砸了观音娘娘,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陈川的脸色瞬间阴沉。
“关欣,你到底要干啥?”
我对上他冰冷的眼,坚定开口。
“干啥?给我的二娃安魂!我还能干啥?是你们所有人害死了我的孩子!”
陈川闻言火冒三丈,冲过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他这一巴掌打在地上,口腔里满是血腥气。
她故作善解人意地开口。
“关欣,孩子现在还好好的,你、你搭什么灵堂啊?”
我嘶哑着嗓子怒吼。
“我的孩子好好的?!那你把孩子拿出来给我看!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陈川又是一脚踹在我身上,劈头盖脸就骂。
“现在他妈的计生队在村口还有可能会回来,你还找事?!”
我梗着脖子不肯认一句错,陈川看我这个样子,扯着我头发就将我摁在地上暴揍折磨。
“真平常惯的你!忘了谁才是当家的!你这副硬骨头的样子给谁看?!老子打的就是硬骨头!”
“爸!你别打我妈!别打了!”
大娃哭喊上前试图拦住他,被他一手甩飞,头磕到一旁的水缸,当场晕倒。
“......大娃!”
我目眦欲裂嘶吼出声。
“陈川!你这个畜生!我们离婚!”
03
听到我要离婚,陈川脸上满是冷笑。
“你说啥?你要跟我离婚?”
他一把松开我的头发,一屁股坐到一边的板凳上,点了根烟才开口哼笑。
“关欣,你有什么资格离开我?当初跟我结婚之前你就是未婚先孕,名声早就臭了,现在离婚,只会招村里笑话,还以为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婆婆在一旁也满脸冷然。
“离了婚你就是没人要的婆娘和破鞋,你家里在村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闻言,我只觉得一阵恍惚。
当初我和陈川是一个大队里的,我学习好,人长得也好看,他自打遇见我开始就一直在追求我。
那时候年轻,我看他对我实在上心,最后因为爱情,放弃高考,得到他一生一世的承诺。
陈川一开始跟我结婚的时候还算是人模狗样,虽然人有一些缺点,但对我也算上心。
可自从他被二舅介绍到工厂里工作了之后,见识了外头的花花世界,逐渐开始对我苛刻了。
连带着,这个婆婆也是如此。
我头一胎生的大娃她本来就颇有不满,又因为我年轻,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好说歹说让我生个老二。
结婚老二也是女儿后,婆婆完全就变本加厉了。
每天活少干一点就开始骂骂咧咧。
陈川也开始对我相当不耐,好像我没给他们老陈家生个儿子就是什么天大的罪人一样。
我不是没回娘家哭过,我妈心疼我,可每次也无可奈何。
村里的女人最后仰仗的不还是自己的爷们。
虽然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可女人要是哪一步做不对,也是要被全村戳脊梁骨喷唾沫星子的。
可我却没想到,现在陈川又把这件事拿出来当我的软肋!
想想我居然为了这么个男人,放弃自己本来大好的未来,我就后悔!
这时,宋云突然打了个冷颤。
陈川立马注意到,连忙摁了烟头走过去关心道:
“小云,咋了这是?”
宋云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和蜡烛,摇了摇头。
“我就是觉得......这个小灵堂看起来怪阴森的,给活人办这个,万一真招到什么不得了的?岂不是太晦气了。”
陈川闻言,拿起一边的香炉直接摔在地上。
“确实晦气!”
我此刻浑身剧痛,看见他的动作几次想站起来都没能成功,只能艰难爬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哀求出声。
“不能砸!不能啊!砸了二娃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
我拼了命地阻拦,却被陈川骂骂咧咧一脚踢开。
“滚开!你摆这种晦气东西还有理了!再妈闹明个就给你关精神病院去!”
我挨了一脚,整个人都有些头脑发昏。
砰!
随着陈川一掀胳膊,供桌应声倒地。
贡品连带着孩子照片一起摔在地上。
我眼泪流下,颤抖着指尖伸手去拿地上的照片,紧紧捂在怀里。
“二娃......二娃!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对不住你啊!”
我哭得嘶哑难听,一边的大娃这会转醒,看见我的模样也哭了。
“妈......妈你别哭!别哭!”
陈川和婆婆则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恍惚间,我仓皇抬头,似乎看见了宋云嘴角挂着一抹笑。
满是得意。
04
“......你笑什么?你是故意的?!”
我仓皇地睁大眼睛,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故意害死我的孩子?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
屋里几个人随着我的话下意识看向宋云。
宋云早已换作满脸的委屈。
“嫂子,我跟陈川哥之间没什么的?你不喜欢我,也不能污蔑我呀!我都说了你家二娃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的啊。”
陈川似乎终于受不了我了,一脚就给我踹到墙角,恶狠狠呸了一口。
“天天他妈的没事找事,我看着这日子也别过了!”
我后脑磕到墙面,一时间头昏脑胀。
大娃见状连忙爬到陈川裤腿旁边,拼尽全力抓着他的脚踝,哭着哀求。
“......爸!别打了!要出人命的啊!不能再打了!”
陈川却拎起来她就是好几个巴掌,嘴里怒骂出声。
“你他妈还管上你老子了?!赔钱货!跟你妈那个臭婊子一样!”
意识恍惚间,我和大娃被陈川推到房间里关了起来。
“你们娘俩今天就在屋里好好反省反省!知道错了再给你们饭吃!”
婆婆在旁边拍手叫好,满嘴大仇得报的解气,“不听话的婆娘就应该这么管教。”
“妈......妈!”
大娃这会恢复了一点力气,拼尽全力用小手搂住我。
“你没事吧妈?妈我害怕......你别吓我......”
我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的陈川深情款款冲着宋云许诺。
“小云,你放心吧,她关欣只是个例,我必然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不是要过生日了?走,我前几天刚开的工钱,带你上镇上买个蛋糕去!现在不都爱吃那洋玩意?”
一旁的婆婆闻言,也满是殷切地要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我闭了闭眼惨然一笑,颤声道:
“我们离开这里,去找外婆好不好?”
大娃满脸眼泪,不停地重重点头。
当天夜里,我就把屋里的两床床单拧成了绳,拴着床头就带着大娃从土楼二楼直接爬下。
落地的时候太紧张也没注意,右脚狠狠崴了一下。
我不顾剧痛,踉踉跄跄带着大娃就朝远处走去。
现在不走,谁又知道今后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我已经受够了,哪怕今后在村子里头都抬不起来,这个婚我也是离定了!
......
陈川他们三个去了镇上当天半夜才回来,也根本没想着给那娘俩送饭。
直到第二天快中午,陈川才想起来给老婆送饭,嘴里骂骂咧咧的没有好话。
“怎么不吭声啊,哑巴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锁推开门,却发现屋里哪有那娘俩的人影了。
窗户大敞四开,一截床单拴在床头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陈川愣怔半晌之后火冒三丈,气得直跳脚,下楼都差点撞上曾翠芬。
曾翠芬看他慌慌张张,连忙询问情况。
出乎预料的,她在得知关欣带孩子跑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气恼,而是非常笃定。
“跑了?早晚也得回来!你是她男人!没了你她算个屁!”
闻言,陈川面色刚缓和一点,门外急匆匆闯进来一个男人,慌张得结结巴巴。
“陈、陈川!不好了!李猎户上山打猎捡到一个小孩的脑袋!”
“看上去......看上去像你家二娃!”
陈川身躯一震,满眼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