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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擎亭李峤章结局免费阅读江山梦密码番外

陈酿-颜语城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若郑沉芗顺从,郑擎亭怕是早说出“李峤章”这个名字。但此刻情势已变,郑擎亭必须要先知道郑沉芗心中的情郎是谁,这样,他才可以把控局面。郑沉芗也是如此,她必须知道郑擎亭要为她挑选的夫君是谁。在某个瞬间,她心生过最好的念头:若是爹爹为我找的夫君,正好是周云天呢?但,这可能吗?纵然周云天的瓯窑手艺冠绝东南,但爹爹走商多年,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没接触过,能为郑家创造财富的匠坊遍布各地,那新河窑坊和周云天根本算不得什么。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周云天对他郑家来说意义不凡,除了小时候,爹爹只给她一个人讲过的那个“破庙泥娃、大观通宝”的故事,还有她与周云天重逢后经历的那一桩子事,可以说,周云天对郑家是有大恩的。但是,这两件事外人完全不知,爹爹隐瞒了周云天对郑家...

主角:郑擎亭李峤章   更新:2025-04-29 13: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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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郑擎亭李峤章的现代都市小说《郑擎亭李峤章结局免费阅读江山梦密码番外》,由网络作家“陈酿-颜语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若郑沉芗顺从,郑擎亭怕是早说出“李峤章”这个名字。但此刻情势已变,郑擎亭必须要先知道郑沉芗心中的情郎是谁,这样,他才可以把控局面。郑沉芗也是如此,她必须知道郑擎亭要为她挑选的夫君是谁。在某个瞬间,她心生过最好的念头:若是爹爹为我找的夫君,正好是周云天呢?但,这可能吗?纵然周云天的瓯窑手艺冠绝东南,但爹爹走商多年,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没接触过,能为郑家创造财富的匠坊遍布各地,那新河窑坊和周云天根本算不得什么。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周云天对他郑家来说意义不凡,除了小时候,爹爹只给她一个人讲过的那个“破庙泥娃、大观通宝”的故事,还有她与周云天重逢后经历的那一桩子事,可以说,周云天对郑家是有大恩的。但是,这两件事外人完全不知,爹爹隐瞒了周云天对郑家...

《郑擎亭李峤章结局免费阅读江山梦密码番外》精彩片段

若郑沉芗顺从,郑擎亭怕是早说出“李峤章”这个名字。
但此刻情势已变,郑擎亭必须要先知道郑沉芗心中的情郎是谁,这样,他才可以把控局面。
郑沉芗也是如此,她必须知道郑擎亭要为她挑选的夫君是谁。在某个瞬间,她心生过最好的念头:若是爹爹为我找的夫君,正好是周云天呢?
但,这可能吗?纵然周云天的瓯窑手艺冠绝东南,但爹爹走商多年,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没接触过,能为郑家创造财富的匠坊遍布各地,那新河窑坊和周云天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周云天对他郑家来说意义不凡,除了小时候,爹爹只给她一个人讲过的那个“破庙泥娃、大观通宝”的故事,还有她与周云天重逢后经历的那一桩子事,可以说,周云天对郑家是有大恩的。但是,这两件事外人完全不知,爹爹隐瞒了周云天对郑家的恩情,这其中自然有爹爹的思量,但也可以视为爹爹有意不让她与周云天往来。
这些事情,郑沉芗早已思量过百遍千遍。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寻找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似乎也有端倪:周云天的瓯窑珍品轰动临安,上呈工部。如今,和周云天的“铜钱之约”日期已近,突破口尚未找到,爹爹却已经找上门来了。因此,郑沉芗也必须知道,爹爹心中的夫婿人选究竟是谁,她才可以有所准备,有所对策。
“先不讲你婚配的事情了。沉芗,你若心有所属,你应当告诉爹爹,爹爹好为你筹谋。”
“爹爹请宽心,知女莫若父,我若有什么心思,爹爹定然会知道。”
“爹爹并不是想将你许配给谁,只是你年纪到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我明白爹爹的心意,自古以来,婚约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相信爹爹为我选择的夫君,定然是最好的。”
“好!”郑擎亭将话头一收:“有你这句话,爹爹就放心了。”
郑沉芗心中一惊,不愧是纵横商城的爹爹,知道在拿个节骨眼上,抓住对方的话头。
“为父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今日来此,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郑擎亭将这句话又重重重复了一遍。
“是,女儿恭送爹爹。”
郑擎亭点点头,踏出门去。
屋内,惊魂未定的瓷宝直到郑擎亭的背影不见,脚步声消失,才按着胸口喘着大气对沉芗说:“老爷这是怎么了?他真的想把你嫁掉吗?什么时候?嫁给谁?”
郑沉芗捂住她的嘴,却并不想作答,只是对瓷宝说了一句:“你晚点去找人问问,今日来见过我爹爹的,都有哪些人。”
郑擎亭走出盈动阁,家丁头子吕水龙忙迎了过来,郑擎亭低声吩咐了一句:“你去找个与瓷宝熟识的家丁,让她去了解清楚,瓷宝这丫头,一天到晚跑出去,是跑去哪里。”说完,又特定叮嘱了一句:“派个机灵点的,不要让瓷宝察觉异样。”
夜幕将临,西边的天空仿佛开了一道口子,将盘踞在宿觉码头的雾气尽数吸走,被一同吸走的还有那抹孱弱无力的残阳。
瓷宝望着天空,有点迷醉地说:“这天像是在滴血。一滴一滴,滴在了向麓城。”
郑沉芗也望着这天空出神,她不由地想起:“这会儿,云天哥哥是否也和我一样,抬头望着这轮残阳。他是否也会记起,那日的傍晚,天色也是这般模样。”
想到云天哥哥,她的心中便涌起千般柔情。
今日,在这千般柔情之中,更有万般勇气。
郑沉芗紧紧捏住手中的大观通宝。——这是第九枚大观通宝。这枚大观通宝,她是要亲手交给周云天的。
那一日,她将第一枚铜钱塞进周云天的手中,并约定每年都会交给周云天一枚大观通宝,待交到第九枚时,她便到了十九的桃李年华,她会亲手将最后一枚大观通宝交到周云天手中,此后他们便要厮守终生,永不分离。
这便是郑沉芗与周云天的“铜钱之约”。
如今,眼看就剩最后一年,眼看事情有了转机,为了她的云天哥,也为了她自己,纵然面对的是自己的爹爹,向麓城最精明最有手段的郑擎亭,她郑沉芗也要博上一博!
想到这里,郑沉芗将铜钱置于掌心,双手合十,心中祈愿道:“愿上苍垂怜我与云天哥,让我俩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此刻,在城西的新河窑坊,窑匠们历经了一日的劳作,正坐于院中,饮着粗茶休憩。
尽管今日一大早,就在宿觉码头,在众人的拥趸下,露了一把大大的脸,但是回到新河窑坊。周云天依旧还是那个醉心烧瓷的窑匠。
他从小就是个无根的人,破庙中的泥娃,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年是如何活下来的。直到那年,来到了新河窑坊。这里便成为茫茫天地间,他唯一的家。
他坐在那儿,望着如血残阳。他的师兄、师弟们都在说:“真乃绝景啊!阿天你可得烧个瓷器,把这一幕天赐的胜景留在咱们新河窑坊的器物上!”
周云天边饮茶边看天,在脑海中思量如何练泥、拉坯、画坯、施釉...突然,一阵暖意涌入心头,一瞬间,他就想起来了:今日这残阳,与那日一模一样。
那一日,郑沉芗将第一枚“大观通宝”塞入他的手中,二人约定将来要厮守终生。
那时他们想着未来能一直在一起,开心得手舞足蹈,完全忘了二人伤痕累累,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
那一年,他十四,她十一。他一直记得她瓷器开片般的清脆笑声,还有那一句能让人间清朗、万物生长的——“云天哥哥”!

沉芗走入爹爹的书房,抬头便看见爹爹新挂的匾额:天下居。
让她察觉有些怪异的是:爹爹脸上并没有对她平安归来的喜悦,哪怕一丝都没有,而是一脸悲戚。
沉芗对郑擎亭太过了解,爹爹的情绪变幻很快,他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但今日脸上这份悲戚,看着却像是出自真心。——爹爹究竟在悲戚什么?
爹爹突然发话:“朝着西边的方向,跪下!”
沉芗乖巧照做。
爹爹又说:“磕三个响头。”
沉芗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郑擎亭突然诵念道:“爹、娘、甄氏、我郑家一家老小。今日,你们总算可以瞑目了。”
沉芗听得心跳加速:爹爹呼唤的,是她的阿爷,阿奶,还有她的娘亲甄氏。这些人,当年都湮没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沉芗不由地悲从心起,眼泪也如串珠般落了下来。许久,她问道:“阿爹,究竟发生了何事?”
郑擎亭说道:“这两日的种种事由,你日后自然便知。阿爹只问你,你和那周云天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不许对我有所隐瞒。”
沉芗这才将山中之事,一五一十告知郑擎亭。
听罢,郑擎亭突然“哼”了一声,沉芗只觉得父亲的脸瞬间如同极寒的冬日 ,脸上挂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冷冷看了她一眼,便摔门而去......前尘散去,只见烟尘滚滚,却无法回头,更无法抓住。
余晖落尽,瓷宝点起烛火,沉芗坐在盈动阁陷入沉思。此刻的她,不知道明日的太阳升起,她为了弄清父亲忽然对她的变脸,对她来说是一道巨大的人生分水岭!
父亲并没有得知她与云天哥哥订下终身之约,为何忽然对她冷若冰霜?
此后,日子很快过去。父亲对待她的态度,一直让沉芗捉摸不透!
沉芗一直在寻找机会,搞清楚其中的原委。直到十六岁的某一日,她借私下向上门议事的市舶司提举李峤章询问当年之事,原本以为会被拒绝,但那李峤章一听是沉芗有所求,喜笑颜开地便答应了,转天,当年地案件卷宗就被送到了盈动阁。
终于,沉芗看过案卷,已然明了:
当年知晓内幕的三大窑坊司务中,红霞窑坊曹广猛与华盖窑坊方平顶均以故去,唯独城南雁池窑坊司务赵星汉出家后做了行脚僧。——连赵星汉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行至姑苏城,因突降大雪,晕倒在一户人家门前。这户人家,竟就是自己当年犯下错事的苦主——已经重新在姑苏发迹的郑擎亭!
他行脚苦修多年,此刻总算明白了何为“善恶终有报”。
赵星汉与爹爹的密探内容,爹爹以为天机不会泄露,但沉芗此刻已经了然明白爹爹从见到赵星汉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筹谋举家回向麓城。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为了复仇,爹爹居然不惜以子女受难!这让沉芗不寒而栗!
原来当年回向麓城,爹爹把阵仗弄得那么大便是“敲山震虎”;为了寻找仇人复仇,爹爹显然私下与市舶司提举李峤章有所筹谋,李峤章一通旁敲侧击,让刚直不阿的捕头王横顺利挖出当年内幕。
爹爹的所有目的均以达到,甚至远超预期,这一通筹谋,闹得向麓城人尽皆知,红霞、华盖、雁池三大窑坊沦落到人人唾骂的地步,再无往日光彩;爹爹扶持的新河窑坊成为向麓城一家独大的窑坊领袖;接下来的几年,郑家的生意顺风顺水,一飞冲天!
“这样的爹爹......”沉芗将思绪收拢来。
她将最后一枚,要亲手交给周云天的铜钱紧紧捏在掌心,又念诵道:“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时,院子里传来响动,一个黑影利落地越过院墙,轻手轻脚,伏低身子向盈动阁走来...

郑家的变故,迅速成为向麓城茶余饭后的大谈资。
“那郑家大小姐真是不寻常,一个十岁丫头,竟能挡住翻江龙大爷的手下。”
“那翻江龙也是古怪,都隐匿了快十年了吧,如今突然跑出来;一跑出来,还真就挑最大的一票干!”
“这回有好戏看了,我倒想看看那个郑擎亭有什么手段,能平了此事。”
“郑擎亭算是树大招风,行事如此高调,引来此事并不可怜。做人还是低调好!”
“这翻江龙十余年前在向麓城所向披靡,倒也算得一位侠盗;不知道这回踢到郑擎亭这块铁板,会不会翻了江,折了鳍。”
“这事蹊跷颇多,那翻江龙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做,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
各种说法在坊间涌动,就像夹带着泥水奔流的瓯江。
郑擎亭一方面派家丁去追查翻江龙童超的下落,另一方面差火速报官。
向麓城市舶司提举李峤章听闻消息后勃然大怒,市舶司的职责之一,就是保证行船贸易商人的利益,让向麓港的商业活动安全有序。这青天白日,消失十年的悍匪突然复出不说,目标居然找了风头正劲的郑擎亭,这简直就是对向麓地方官府的挑衅。
李峤章将此事好生做了一番文章后,上报向麓太守公沈策。沈策果断从太守府中支出一支精兵,为首的是名震向麓的捕头王横,并命李峤章全权负责此案的侦破,务必为郑擎亭讨个公道;如此大动干戈,也为了维持城中秩序,给因此事动荡不安的向麓百姓吃颗定心丸。
捕头王横以雷厉风行著称,向麓城中,若有孩子夜哭,爹妈只要喊一句:“再哭!大胡子王捕头就来了!”孩子即刻停止啼哭,百试百灵。由此可以看出,王横对待作奸犯科之人的狠辣手段。
王横循着郑家家丁跟踪过的车辙,最终抵达水长岭,便断了痕迹。
十余年前,翻江龙童超神出鬼没之时,就无人得知他山寨的位置,有人说在罗山千家尖,有人说在西山莲花芯,亦有人说在水长岭的断天崖。如今到了这水长岭下,却真是无力追查。向麓城城外诸山之中,就这水长岭地形最为复杂,百条小径交错,处处密林断崖,飞禽走兽横行,砍柴人都不敢轻易上水长岭。
事到如今,王横只能派手下警巡与郑家家丁结成多组人员,他自己亲自坐镇,命人上山看探,却无任何消息。
王横无奈回城,报于李峤章。
李峤章皱着眉头听完禀报,突问王横:“警巡办案,是否只有捉拿贼寇一个法子?”
王横被李峤章这么一点拨,即刻回复道:“自然不止,还要找案发相关人员问话!”
李峤章一拍大腿:“那就是了!”
说罢,李峤章便拿出他多方寻访后,那一日郑家大宅的百工坐席。
王横一看,自然明白李峤章的意图:翻江龙童超及其现场的几位同党,是混在各坊司务们中混进郑家的,这其中有很大可能是有人协助。他们分散在不同的桌子上,去找同桌的其他人问话,说不定便能查到线索。
王衡办案迅疾如火,他即刻派出警巡前往相关人等的匠坊,喊那日在场的人来衙门报道。
听得被捕头王衡叫去问话,胆小的司务已经捶胸顿足,悔不该自己当初为何选那张桌子,那张凳子!——即便不坐那桌,谁又能料到,在王捕头的威压之下,有司务说漏了嘴,把自己说了进去呢?
一时间,向麓城的匠坊间,变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被王衡带去问话的人中,就有新河窑坊的司务黄世泽。
黄世泽长着一张不会说谎的脸,王横没问几句,就断定他与此事无关。
但黄世泽说的一句话,却让王衡心中一动:
“王捕头,我徒儿周云天,在那一日也不见了,不知是否被贼寇一并掳走了!”
王衡摸着他引以为傲的大胡子,太阳穴边鼓起了青筋:
“此事绝不寻常!这小子,莫非与那翻江龙童超是一伙儿的?”
向麓城的纷扰,衙门警巡的揣测,一点都传不到周云天的耳朵里。
他正像只野兽,趴在水长岭断天崖的一处崖壁上,等待夜深。
那一日,他见郑沉芗被袭,想上前阻拦,却距离太远,见沉芗被墙头跳下的贼人装入袋中。他急忙奔出离他最近的大门,就见贼人翻出的墙头之外,有一辆马车。
周云天朝着马车狂奔而去,钻入马车车底,一个翻身,牢牢抓住了马车底部。
这十余年来和泥巴、炉火打交道,周云天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劳劳抠住几根木头不在话下。
刚抓牢,只觉车厢内跃入二人,接着传来沉芗被丢进车内的呼喊救命声,又有一人跃到马上。
周云天忽然想起郑擎亭那日给他的那枚大观通宝,他腾出一只手从衣襟内扯出那枚铜钱,丢在了车辙之间。
随后马车便绝尘而去,一路奔至一座大山脚下,这才停了下来。
周云天此时满头灰尘,双手麻木,虎口不知何时已渗出血来。
万幸的是,马车停驻之处,地上长满密草。周云天双手一松,往旁边一滚,滚入了一侧的草丛内。
他竖起耳朵,听听一贼人说道:“将车马检查一番,驾自他处销毁。”此后便是马车驾远的声音。他壮起胆子,扒开一条草缝望去,只见两条黑影,背着一个挣扎不止的麻袋,走入一条山路。
周云天顾不得全身疼痛,远远地便跟了上去。
那大山小路异常复杂,周云天时常跟错了路,但往远处一看,又看到那两个黑影出没,周云天找不到路,便直接抓着山树、崖壁向上方攀援。
这山上猴子也颇多,见周云天这么攀爬,许多猴子都停下来,上蹿下跳看着这位古怪的人类。
正是因为猴子的庇护,贼人们才没有发现牢牢跟在后面的周云天。——站在高出一眼下望,但见猴群嬉戏打闹,谁还知道这猴影中间,竟还藏着一个人!
终于快达山顶,日头也已偏西,一旦太阳下山,独自一人留在这茫茫黑山之中,定然凶险万分。周云天抬头望去,那两人一袋,到了山顶的一处崖壁,便消失不见了。
趁着日光隐没前的一刻,周云天终于爬到了崖壁之上。
他躺在崖壁上小声喘气,只怕惊动了贼人与他们的接应。他将两只手摆到眼前,手心手背已然是被那山石、藤刺划得血痕累累。
“瞅准机会救下沉芗妹妹,纵然舍弃这双手也无妨!”
周云天四处观察地势,就见一条小径有人踏过的痕迹,那小径通往一处山洞。
夜幕终于降临,山洞中透出了微光。
这一定就是翻江龙童超的山寨!

从车上跳下来,李墨梅几个健步朝父亲的书房跑去。
父亲和小叔叔正在讲话,今日的父亲看起来比平常更欢喜些,烛火一照,更是红光满面。
李墨梅跳过去,说:“在说什么呢?我也要听!”
李峤章笑着打了她一下,说:“还是没个正形,什么时候能真的长大?”
李去尘也笑着说:“赶紧给找个婆家,哥哥和我管不动,让她夫君来管她。”
按照平常的李墨梅,定然是气呼呼地断然否认,但今日听到这个,却面露绯红,扭捏了起来。看得李去尘不禁含笑着对李峤章说:“大哥,您看这丫头,应该是情窦初开了。”
李峤章也哈哈一笑说:“能让我李峤章的女儿看中的男子,自然是不差的。”
李墨梅的脸羞得通红,只想找个由头让这话先过去。突然她想到了,说道:“爹爹,你知道吗?今日有人去郑家,向擎亭伯伯提郑家小姐沉芗的亲了!”
此话一出,纵使李墨梅这般大咧咧的姑娘,也瞬间感到,房间里的气味变了。
先是叔叔李去尘,脸色瞬间失去光彩,本来就白,如今更是白如素面;再看爹爹李峤章,居然脸色又红了一分,像个熟透了的大柿子。——此情此景倒是让李墨梅觉得有几分好笑。叔叔和爹爹这是怎么了?
李去尘带点结巴地说:“谁?这向麓城中谁有胆子会这么肥,径直去郑家提亲?”
李去尘的回答让李墨梅很失望,显然小叔叔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正当她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候,李峤章却咳嗽了一下,不自然地说:“是我。”
“什么???”李墨梅与李去尘同时脱口而出。
李峤章并未理会二人的失态,继续说道:“我独身太久了。如今四海清平,向麓安居,我也该为自己筹谋。让郑家大小姐来给你当嫂子,给你当娘亲,总没丢了你俩的脸。”
李去尘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没站稳,居然瘫坐在了椅子上。李墨梅一眼就看出来,原来小叔叔对沉芗,是有心思的,却不知藏了多久,有多深。但李峤章仿佛就没看到这一幕一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喝出了满面春风。
李墨梅此时脑子一片纷乱,事情和她想的很不一样,虽有些契合,似乎并不是坏事,但从内心深处,又生发出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失魂落魄的二人,丝毫没影响李峤章的心情,他兴致勃勃地问李墨梅:“现在轮到你说,你的意中人是谁?”
李墨梅心一横,心想:事到如今,爹爹你也说了意中人,那我也说,你要娶沉芗,定然要答应我嫁周云天。
“我的意中人是新河窑坊的周云天。爹爹可否让那司务黄世泽来家提亲。”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句话是带着无限欢喜说的,此刻说出口,却是负气的语调。
李去尘已经没有什么心思了,他微怒地说了一句:“你就别捣乱了。”
李峤章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李墨梅,认真地说了一句:“让黄世泽来提亲不是问题,但那周云天得问问自己的斤两,是否有资格,当我李峤章的女婿。”
第二天天刚亮,李墨梅便动身前往新河窑坊。
她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周云天,她想告诉周云天,要好好炼窑,要功成名就,然后去娶她。
李墨梅来到新河窑坊时,新河窑坊的院门大开,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在院内忙忙碌碌。
走入院中,眼前的景象让李墨梅眼前一花。
只见那院中一圈,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器型的瓯窑陶瓷器:笔洗、杯子、大碗、小碗、斗笠碗;胆瓶、梅瓶、葫芦瓶、贯耳瓶、玉壶春瓶...
周云天的脸色黑红黑红,像是被炉火映照了太久太久,他一刻不停地走动着,从窑坊内搬出陶瓷器摆在院子里。
李墨梅走近,细细地打量每一个瓷器,有些上面绘着山,有些上面绘着水,有些是船,有些人。人里面,有农夫、店家、船家,往来的百姓,还有各国客商,形象惟妙惟肖,甚至能看出他们是从哪个国家来。
“云天师哥,这些是什么?”李墨梅小心翼翼地问。
但周云天并未回答他,只是一刻不停地从里面搬出不同花纹,不同器型的陶瓷器。
若是往日,李墨梅一定会上前,拉住周云天先让他把话说完再干活儿。但今天的李墨梅,格外地安静稳重。她就这样看着周云天走来走去,搬来搬去。
搬完最后一个瓷器,周云天举起双手,抹了把脸,然后仰天长笑。
李墨梅见周云天脸上灰黑白三色掺杂,不禁笑道:“云天师兄看起来像个泥娃娃。”
周云天点点头:“我一直都是个泥娃娃。来,你来看这几日我新炼的。”
李墨梅点点头:“看了一些,为何每一个花纹都不一样?”
周云天挠挠头,想了一阵,又说:“你走远点看。”说完,他便向外走去,走到院门边回过头来看一眼,又摇摇头,左看右看,搬来一张梯子,顺着梯子爬上了院墙。
李墨梅一时玩心大起,也三两下爬了上去,与周云天并排坐在院墙上。
周云天指着院内,说:“看!”
李墨梅定睛一看,一时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所有摆放于院中的陶瓷,形成了一副山河人间图:那远山,那码头,那江水,那江中的孤屿...
“这是向麓港!那是江心屿!那是翠微山!”
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器具,不同器具上不同的纹饰,居然能组合出这般宏大盛景,这份气魄,这份心力,能想到、能做到的,世间又有几人。
“这套瓷器叫什么?”
“我想管它叫:江山胜览”
“江山胜览?”李墨梅反复念诵着这四个字,眼睛无法从这套瓷器中挪开。
周云天坐在墙头,伸出大手撑住下巴,他没日没夜地忙着,如今也算大功告成。
看着眼前的一切,周云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江山万里,只揽一人之胜。沉芗啊,我定可凭这套瓯窑器名扬天下,达成你我百年好合的心愿。”
想到这儿,他只觉得内心充盈无比,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疲倦。为了这江山胜览,他已没日没夜忙了许久。
李墨梅看着,看着,只觉得那风景入了眼,入了心,会化作泪,不知不觉涌上眼眶。此刻她的心也澎湃成了这江山,她忍不住挨着周云天说:“云天哥哥,我心中有你...”
说出这几个字,她已是羞红了脸。不敢偏过头去看周云天。但周云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有些奇怪,转头一看,周云天居然就这么面带笑容地睡着了!
李墨梅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气恼,举起拳头,捅了周云天一下。周云天动了一动,口齿不清地说:“哈,得去睡一觉了。”说罢,像条泥鳅一样,从墙头顺着梯子到了院中,穿过他的“江山胜览”,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的小屋。
新河窑坊的每一个人,都是向麓城中的有家有室之人,只有周云天是孤零零的。他来到新河窑坊后,黄世泽便在院中搭了一个小屋,给周云天当了家。
周云天走进屋中,倒头便睡。
李墨梅跟了进来,坐在床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刻究竟该走,还是该等他醒来,把刚才他没听到的话再讲一遍。
心中纷乱之际,李墨梅不禁抬头打量起了这间小屋。
小屋收拾得干净整洁,各处都摆放着周云天的得意之作,其中桌子上就有李墨梅头上插着的琉璃簪花。
李墨梅拿起琉璃簪花赏玩了一番,又站起来身来,看其他的作品。
看着看着,她的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虽然这个房间她来过很多次,但没有哪次是像这次一样,有大把时间可以细细观赏的。但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
——突然,一个景象闯入了她的脑海:那是,郑沉芗的闺房!?
昨日她在郑沉芗的闺房,表达了对周云天的爱慕,那时她细细地打量过沉芗房中那些周云天所做的陶瓷,那时只觉得,新河窑坊是郑家的产业,那些器具出现在那里是理所应当的。
此刻她才察觉不对,因为,周云天房中摆着的器具,和沉芗房里的一模一样。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器具。
李墨梅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
沉芗房间,这些瓷器、陶器摆放的位置,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了起来。她又按照记忆对了一遍,没错,真的是一模一样。
“难不成...”一个让她极度不安的想法在脑海中翻涌开来,想止都止不住。
偏偏就在这时,睡得正深的周云天,在梦里嘟哝了一句:“沉芗...”
仿佛一个惊雷在李墨梅头顶炸开,她勉强站起身,一脸羞愤地朝门外走去。
此时新河窑坊的其他人也来上工,众人看到李墨梅,像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
她毫无心情搭理这些凡夫俗物,她走过院中,感觉像是踩入了泥沼,她穿过院中的“江山胜览”,听到自己的心,传来瓷器碎裂一地的声音。

拿着名帖,站在郑家大宅前,黄世泽的心中充满了崇敬。
不仅是新河窑坊的东家郑擎亭终于衣锦还乡,更是今日持着名帖来的,哪个不是能把名字喊得当当响的向麓各匠坊大司务。
托东家的福,终于可以和这些大司务们并肩而立了。
黄世泽深吸一口气,迈入门中。周云天紧跟其后,他心中的欢喜,可比他的师傅还要翻上一番。
今日的郑家大宅,更像是各匠坊的“技艺切磋”集会。郑家大宅的院落内除了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更有众多来自临安、姑苏的珍品器物。司务们聚在建筑、珍品前,或是独自细细揣摩,或是与人大声探讨。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专注甚至痴迷的状态。这情景,也是难得一见。
郑沉芗挤过人群跑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周云天的手。
周云天看了一眼师傅,黄世泽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轻轻说了句:“去吧。护好大小姐。”
二人牵着手,离开前院,把大人们的喧闹丢在脑后,到达郑沉芗居住的小院。
周云天这才想起,自己带了礼物给沉芗。于是取下背了一路的包裹,露出里面的器物来。那东西由上下两层组成:下层是一个莲花台,上层是一个云团。
“这是,我为你做的香薰台。”周云天红着脸说。
沉芗开心地打开了小柜子,取出一块香来。将器物上下拆开来,在莲台上点上香,再将云团盖上,不一会儿,那丝丝缕缕的烟气,就从云团的细孔中冒了出来。
实在有趣,沉芗不由“哇”了一声。
“我给这个香薰台取了个名字。”周云天说:“就叫沉芗云天”。
沉芗又“哇”了一声:“原来如此!云天哥哥还在给我的礼物中,藏了暗码!”
周云天点点头:“往后,我做东西给你,把想说的话,都做在东西上。”
二人点着香,吃着点心,坐着说话。沉芗讲这几年在外面随爹爹走南闯北的见闻,周云天就讲自己在窑坊的日常。正讲得热切,外面传来一串劈里啪啦的鞭炮响。
“是爹爹的百子炮!宴席要开始了!”沉芗拉着周云天走了出去。
郑家大院内,已经摆出了十几张大红桌,宾朋们欢坐一堂,这会儿已经开始研究桌上的瓷碗,瓷碟,精美的筷子了。
周云天在人群中看到了黄世泽,沉芗便说:“你去陪黄师傅坐着,我去陪自家人坐着,我们晚点再说。”
众人坐定,郑擎亭出现在院子中心假山的亭上,向各位行礼作揖。众星捧月之下,不禁感慨万千:“我郑某人此次归乡,一是为众父老乡亲而来,愿出一份绵薄之力,为向麓城增添荣光;二是为自己而来,将主营驻扎于向麓,以向麓城市舶司为起始,在各位官人、司务们的支持下,实现鄙人的商道。”
说罢,郑擎亭高举酒杯,颂道:“敬向麓城!”
众人也纷纷举杯,正想说祝酒词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爆喝:“郑员外心系向麓城百姓,却唯独没有心系于我。我着实伤心得很哪!”
人们朝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穿着打扮与周围的司务们完全不同的人。只见他一身灰衣长袍,头戴铁戒箍,头发自铁戒箍两侧披散下来,乍一看像是个僧人,细看是满脸的杀意,完全没有僧人的慈眉善目。
现场已经有人认出此人来,喃喃地说:“这莫不是莲花峰莲花寨的大王,翻江龙童超?”
郑擎亭不愧是江湖老手,只是客客气气地说:“来的都是客,这位贵客请坐好,我郑府上下定然好生伺候。”
那翻江龙童超哈哈一笑,说:“伺候便不必了,我也不是为了这桌酒而来。”
郑擎亭拱手道:“请贵客明示。”
童超嬉皮笑脸地说:“我要你郑家一半产业,不过分吧?当然,你要全部家业都给我,我也能勉为其难地收下。”
郑擎亭脸色一变:“贵客说笑了。不过此事也不是不可谈,我俩可从长计议。”
童超说:“好好好。郑员外真乃英雄气概。但可惜啊,我没有时间和郑员外从长计议了。”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童超突然举起了手。
突然有条精装的身影,从人群中飞速奔向郑擎亭的家眷桌。
郑擎亭大喊一声:“糟了!家丁何在!”
郑家的家丁连忙从大院各角往家眷主桌奔跑。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来不及了。
那桌上,郑擎亭的一群妾室和几个孩子,都吓得愣在当场。
只有一个女娃儿大喝了一声,这女娃便是郑沉芗,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居然摇摇晃晃举起一把椅子丢向一个来者,又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划向另一只伸过来的手。
同时,沉芗向身后喝了一声:“姨娘们护好弟弟妹妹!”
这时,郑擎亭的妾室们,才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护住各自的娃儿,顺手捞起东西丢了出去。
那童超看得不禁皱起眉头,突然吹了下口哨。只见郑家大院的墙头,又跃下几个身影。这几个身影身手更为矫健,而且他们行动的目的更加明确:
他们要抓的郑擎亭唯一的儿子:郑纲。
离郑纲最近的郑沉芗快速冲上去,一跃而起,死死抱住跑在最前面的贼人,甚至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咬住那人的耳朵。
那人吃痛,也未曾想到,这十岁女娃居然有此等胆量和行为,一时甩不掉背上的郑沉芗,颇为狼狈。
几名家丁终于赶了过来,护住了郑纲。
那童超见势不妙,喊了一句:“一个就够,扯呼!”
此刻,一条黑影快速向前,快速掏出一个布袋,把还在贼人背上的沉芗塞了进去,二人快速跑到墙边,攀援而上,消失在墙外。
众家丁追之不及,纷纷义愤填膺地准备去围堵童超。却发现童超不知何时已跃身至门口。童超鞠躬说道:“虎父无犬女。我钦慕郑家大小姐的风范,请她上门做客。或做个压寨夫人,也未尝不可。郑家公,小婿先告辞了。希望您早送嫁妆上门。”
说罢,只见一阵灰色的尘土刮过,那童超已然不见了身影。
家丁们纷纷冲出了门口。满院宾朋,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捶胸顿足,痛斥那翻江龙童超为非作歹,也有的已经跑出门去报官。
黄世泽发现自己拳头紧攥,牙都快咬碎了。他朝四下张望,试图想做点什么,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徒弟周云天不见了!
郑擎亭疾步从凉亭中下来,在众家丁的簇拥下,来到门口。
两边的道路都空空荡荡,不见贼人踪影。
“那贼人定然是驾着马车,掳走了咱家小姐。”一位家丁愤怒而悲伤地说。
“可到底哪条车辙,才是贼人的啊?”另一位家丁瘫坐在地上。——是啊,今日郑家邀请那么多宾客,坐的马车,运送礼品的推车,早已把地上辙得乱七八糟。
这时,地上有一道闪光,晃了一下郑擎亭的眼。
郑擎亭一看,那是一枚小小的铜钱。
折十的大观通宝。
郑擎亭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那枚大观通宝,就躺在两条车辙的中间。
“顺着这条追!”郑擎亭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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