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鸢顾靖晖的女频言情小说《嫡妹非要换亲,送我当上侯夫人秦鸢顾靖晖》,由网络作家“秦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秦鸢的陪嫁铺子位置不算很好,零星散布在西市的几处角落,唯一一处在档口附近,却又小的很,做不了什么大买卖。顾十六琢磨着回去要给侯爷顺口提一提。看了这些铺子,秦鸢却很满意。和前世相比,已然是好了太多。铺子里的掌柜都是崔氏安排的老人,对她态度恭敬有余,却缺了几分忠心。秦鸢并不在意。听他们说了些大概,秦鸢就要了多年的账簿来翻看。若是秦婉得了这些铺子,陪嫁的老嬷嬷自然会帮着打理,不需她亲自出马来看铺子,面对这些掌柜。可秦鸢身边只有两个一起长大的丫鬟。翠茗和红叶还没经过什么风浪,一脸稚嫩,只有她自个亲力亲为了。翻看账簿之后,秦鸢心中已有了主意。她问顾十六:“不知美香斋是不是在这附近?”顾十六一愣,“夫人可是想吃他家的糕点?”秦鸢点头。顾十六道:...
《嫡妹非要换亲,送我当上侯夫人秦鸢顾靖晖》精彩片段
秦鸢的陪嫁铺子位置不算很好,零星散布在西市的几处角落,唯一一处在档口附近,却又小的很,做不了什么大买卖。
顾十六琢磨着回去要给侯爷顺口提一提。
看了这些铺子,秦鸢却很满意。
和前世相比,已然是好了太多。
铺子里的掌柜都是崔氏安排的老人,对她态度恭敬有余,却缺了几分忠心。
秦鸢并不在意。
听他们说了些大概,秦鸢就要了多年的账簿来翻看。
若是秦婉得了这些铺子,陪嫁的老嬷嬷自然会帮着打理,不需她亲自出马来看铺子,面对这些掌柜。
可秦鸢身边只有两个一起长大的丫鬟。
翠茗和红叶还没经过什么风浪,一脸稚嫩,只有她自个亲力亲为了。
翻看账簿之后,秦鸢心中已有了主意。
她问顾十六:“不知美香斋是不是在这附近?”
顾十六一愣,“夫人可是想吃他家的糕点?”
秦鸢点头。
顾十六道:“倒是不远,他家的芙蓉糕、绿豆糕、云片糕都还不错,有些日子没去,不知有没有出什么新品。”
秦鸢道:“不如你帮我跑趟腿,捡着时兴的买几样就成,别的都可以不要,芙蓉糕却是必要的。若是你知道老夫人喜爱什么,就更好了。”
顾十六立即乐呵地应了下来。
他都想好了回去怎么说让侯爷高兴了。
侯爷富贵窝里长大,少年时就去了军营打拼,对银钱毫不在意,大方起来,十分豪横。
顾十六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等顾十六一走,秦鸢就重重丢下手中的账簿,冷着脸对掌柜们道:“这些账簿你们重新做过,三天之后,交到侯府,若是再让我瞧出什么破绽来,你们就不用再管这些铺子了,自个回秦家做事吧。”
看他们闪烁的眼神和狐疑不定的神色,秦鸢便知道,他们并不相信她看出了这些账簿之中的猫腻,只当她虚张声势,胡乱诈他们一诈。
“这里,这里,这几处,总账和分账有出入,积少成多,时日长了,不晓得漏出多少银钱出去,账簿都做不平,让我怎么相信你们?你们是不是觉得侯府的账房查不出来?”
秦鸢这一手,让他们大为震撼。
女子会珠算的不多,会心算的就更少了,秦鸢就这么一看,就看出了账簿的问题所在,着实让人惊异。
再搬出侯府来,他们就更不敢造次。
带头的吴掌柜颤巍巍地站起身,哆嗦着手拣起账簿,下颌的山羊胡子也抖个不停,嘶声道:“我等这就让人将账簿重新做过,只是这么多年的账簿,一时也检查不过来,还请侯夫人多多宽限几日。”
其他的几位掌柜的都出声应和,陪笑道:“近年的账簿问题到不大,陈年的就难做了,其实今年的进出明细都有记录,小伙计做账的时候不仔细,誊录的时候错上几次也是有的,一般关年账的时候,都会仔细检查,不然秦夫人也不会让我等一直管着铺子。”
秦鸢喝了会子茶,才缓缓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将今年的账簿细细理了来,以前的账你们和秦府的账房都交割过,我也不再追究了,只是以后,你们要打起十二万分小心来,不得再出纰漏。”
吴掌柜连忙带头承诺:“夫人放心,自当如此,我等也是夫人急着要,没有细细清点就交了上来,以后绝不会有了。”
秦鸢将他们震慑了一番,这才问:“如今各铺子能调动的钱财有多少?”
几位掌柜的交头接耳地商议了一番,才分别爆出了个数。
合在一起,也不过五百两银子。
秦鸢知道他们担心她将银两抽走,影响到铺子的经营,必然会有所隐瞒,只是想不到,金额和她想的相去甚远。
五百两银子,只能收得大约十斤的胡椒。
见她皱眉,吴掌柜问:“夫人调用银两可是有什么急用?”
秦鸢倒也不瞒他:“我有意囤收些胡椒。”
吴掌柜慌忙道:“那东西何等珍贵,夫人收了之后若是贩卖,却也难卖,寻常人家哪里舍得用这个。”
林掌柜却问:“夫人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另外几个掌柜也反应过来,秦鸢既然嫁入侯府,说不定得了什么消息,才会如此。
迎着众人期盼的眼神,秦鸢随意地道:“倒也不是,我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京城胡椒大涨,到处都买不上,许多富户就连祭祀做肉都没有胡椒可用,抱怨连连,担心祖宗怪罪呢。”
林掌柜有些失望,笑了笑,道:“这梦怎么做的准。夫人不知,胡椒以前从西域来,本就卖的贵,这两年西域的商人贩卖来的胡椒越来越少。”
“本就是个稀罕物儿,如今更稀罕了。现今炙肉店都开始寻别的香料替代,不然只怕没几个客人吃得起。不过有人已经打探到出海远行路过的西番国有不少地方产胡椒,正在筹资一起出海运胡椒回来卖,所以这东西究竟是涨是跌还真难预料。”
吴掌柜也道:“是要慎重,夫人买的多了又用不完,存放起来就怕市道变了贬了值,寻常人家哪里舍得吃这个东西,只有富人家里才会用它。”
秦鸢想了想,道:“我那个梦做的真切,你们不妨用心帮我打听,何处有胡椒出售,最好量大,零零散散的收来,品质不一,也不好论价。”
吴掌柜只能答应下来。
他们彼此都从眼中看到了不赞同。
秦鸢看在眼里,又道:“这五百两银子就不调用了,方便你们周转进货,只是这账簿一定要重新改过,日后若是抽查出来了店铺的问题,可别怪我用侯府的帖子将你们送去京兆尹府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连声说不敢不敢。
林掌柜突然道:“我听说西市有个波斯商人家中老母生病,正要收了摊子赶回家去,等会我就去打听打听,看他有没有存下来的胡椒。”
秦鸢点头道:“那就劳烦你了。”
顾十六也已经将糕点买了回来,大大小小的打了几个包,挂在臂膀上,他一脸讶异地问:“夫人要买胡椒?”
顾靖晖真个是如坐针毡。
若是以前,他听了这话,立即就会去瞧两个孩子,什么都会放在一边。
如今,他却觉着白雀吐出的娇声软语正织成一张大网,稍不留心就会将他紧紧缠住。
白雀则低垂眼帘,颀长清瘦的脖颈微弯,等着侯爷问话。
情急之下她使出了杀手锏。
无论什么时候使出这道杀手锏,都会立即见效。
侯爷马上便会过问双胞胎。
她没回报赵娘子装病的事自然也就会不了了之。
“白雀,你先回去,挑包新来的龙井带走吧。”
旁边冷眼瞧着的顾老夫人发话了。
她的心也冷的厉害,这个丫鬟以后只怕是不能留了。
容嬷嬷替顾老夫人训话,道:“赵娘子是客人,老夫人派你去照料赵娘子,客人若有个闪失便是你的失职。你娘老子可都还在侯府。”
白雀起身谢恩,答道:“奴婢一定记住绝不敢忘。”
容嬷嬷等了等,见她还不时瞟向顾靖晖,显然还在期待侯爷去风轩阁。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容嬷嬷也不再多说,道:“你跟我来。”
白雀不得不跟着容嬷嬷去选茶叶。
顾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原来她们就是这样拿捏你的。”
顾靖晖赤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又不傻,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再看不出来,那不就白活了?
只是,顾老夫人并不打算放过他,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你想将赵娘子请出去,得有多难。”
顾靖晖低声道:“还请娘替儿子想想法子。”
叫一声娘兴许有点难为情,叫多了就顺溜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他也在向他娘撒娇,就和他的小夫人一样。
外屋。
白雀跟着容嬷嬷选茶叶,拿起了这包,又放下了那包,慢慢腾腾的不想走。
她伸长耳朵,想听里面在说什么。
容嬷嬷皱眉,大声道:“你回去之后,先不要说这些,免得赵娘子更觉过意不去,待会儿郎中就会到。你以后再如此,老夫人断不会让你再伺候了。”
白雀面上应着,眼角的余光还是不断往内室瞟。
“选好了么?”
容嬷嬷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选,选好了。”
“那就走吧,我这会子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在赵娘子身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该清楚。”
白雀应了,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看实在是等不到侯爷了才走。
容嬷嬷悄声啐道:“心大的浪蹄子。”
白雀出了上房,就急急往风轩阁赶去,见了旁人也不理会,直直冲进内室,对躺在床上病恹恹的赵娘子道:“老夫人知道你病了的事,说要叫郎中来给你看看,为这对我好一番敲打,说以后再如此,就不让我伺候了。”
赵娘子苍白着脸,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娇憨地问:“侯爷要来吗?”
白雀摇头:“不知。”
见赵娘子眼中的期盼黯淡下去,又道:“方才我在侯爷面前提到了你和小主子,看侯爷似乎很不好受。”
赵娘子抓着她的手喜道:“侯爷最疼他们,只怕就快来了。”
白雀叹息道:“你这病只怕郎中一贴药下去就该好了,侯爷不会觉得……”
要让赵娘子病的惹人怜惜,殊为不易。
以前是拿不准侯爷会不会来。
现在……
赵娘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坚定地道:“侯爷不会这么想。”
白雀唇角微微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将话题挪开,道:“老夫人还是挂念着你,说我没有把你照料好,还让我选了包新茶来,说是侯爷新得的,我选了西湖龙井,赵娘子尝尝看喜不喜欢。”
赵娘子喜滋滋地道:“老夫人和侯爷还是惦记着我呢。”
半句安抚白雀的话都没有。
白雀也不在意,拿出茶叶给她看,又说了几句话,便出去忙了。
赵娘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将内衫用架上铜盆中的冷水打湿,窝在了被子里。
上房。
顾老夫人还在训子:“她现在还是个客人,就这么难缠。若是她成了你的小妾,还有两个你看重的孩子,先头的夫君又有恩与你,你让鸢儿怎么管束她?还空头名分?她现在还未出孝期就不管不顾了,等到日后哪还会将正头夫人放在眼中?谁家的主母喜欢后院里有这么个小妾杵着碍眼?”
顾靖晖的脸越来越烫。
顾老夫人道:“你也离那两个孩子远点吧,日后帮程哥儿谋个好前程,帮玉姐儿谋个好夫家,照料他们平安顺遂长大,不愁吃穿,有定北候义子义女的名分庇佑,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的爹了。”
顾老夫人也是武勋家养大的女儿,亲眼看着老侯爷腥风血雨里趟过来的。
他们勋贵家中的家生子往上数三代,哪个没有跟着主子们在沙场上厮杀立过汗马功劳?
顾靖晖有些迟疑。
“儿子看着他们长大……”
这就是舍不得了。
顾老夫人叹气,道:“你想想你自个,几岁就开始习武,当时你多小,还没有桌子腿高,你哥鸡鸣就来喊你起床一起扎马步。娘当时舍不得,眼泪都流了两大碗,你当时对娘怎么说来?你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贪恋暖被窝。”
顾靖晖低下了头。
顾家的孩子,四五岁就开始习武了,六岁就要去国子监的小学外舍读书,比学文走科举的孩子还要早一岁入学。
算算年纪,程哥儿也到了该入国子监的年龄。
“你和你父亲有时间亲近么?”
顾靖晖只有在沐休日才能和父亲亲近,后来父亲就去了塞北,父子几年都见不着一面。
“男女七岁不同席,别说是义父,就是亲爹,也得远着点了。”
一番话下来,顾靖晖无言以对。
顾老夫人又道:“赵娘子先拿这两个孩子的身体做筏子,现在连自个的命都不顾了,她对你起了念头,这两个孩子能无病无痛的长大么?”
“我也不说你让程哥儿习武了,我们顾家太苦了,我的孙子日后可以习武强身,功名却要从科举上来。程哥儿是否要走他爹的路,他们自己决定吧,不管他们怎么选,顾家都会尽量帮着他。”
听了这些话,顾靖晖坐立难安,觉得被老娘打过的地方格外地疼。
顾老夫人还问他:“你倒是说个话呀?”
“呵,”顾六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重重将手中的珠串放下,女儿嘟着嘴站在一侧,道:“娘,你串的不好看,没有妹妹的好看。”
她说的妹妹是黄姨娘生的。
黄姨娘是苏杭人,心灵手巧,经常弄些小东西哄孩子高兴。
这话宛如火上加油,顾六夫人更烦了,厉声叱道:“嫌弃你娘做的不好,去找会的人去。”
女儿扁了扁小嘴,眼看就要哭了。
顾六爷不悦地睁开眼,烦道:“整日不得安生。”
他招手将女儿唤到跟前:“别惹你娘,她吃了炮仗。”
蔡妈妈在外面听得清楚,也猜到了顾六夫人为何心情不好,但也只有硬着头皮等着。
只有拿了条子才能去库里支东西。
老夫人正在兴头上,什么都要紧着梧桐苑,她当然要赶紧弄好。
等了好一会儿,丫鬟才出来让她进去。
顾六夫人脸色难看,但也没说不给,只是胡乱批了张条子,就进了内室。
蔡妈妈拿着条子去支东西,却支不出来。
库房说,这条子的样式开错了,府里才改过制式没多久,顾六夫人兴许忘了,让回去重开。
蔡妈妈在日头下来回奔波,积了不少郁气,但也只能忍着。
这次,顾六夫人不知道又忙些什么,拔不出来空理会她。
蔡妈妈急的眼泪水在眼眶打转。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好半天,顾六夫人才让她进去,黑着脸,冷哼道:“蔡妈妈修小厨房到跑的快,我让你把照壁重修了,你到一直拖着。”
蔡妈妈心里咯噔一下,道:“六夫人,不是老奴不做事,照壁重修要动底下的基石,府里给的采买银子不够,没法开工,这件事老奴已经回禀过六夫人了。小厨房用的这些东西,府里就能支出来,自然就快些。”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做事的时候不行,说的时候一套一套,巴结起人来也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顾六夫人草草将条子写了,朝她的方向丢来,没等蔡妈妈接到,就飘落在地。
蔡妈妈憋着气,将地上的条子拾了起来,又仔细检查了遍,道:“六夫人,砖瓦的数量少写了些,只怕不够。”
顾六夫人阴着脸,哼了一声,道:“你当我不知,平日里不都是这个数么?”
蔡妈妈道:“梧桐苑以前没有动过火,要开小厨房,不仅仅要单独隔出来,还要修烟囱和烟道。”
顾六夫人不耐烦地道:“你先支了去,不够了再来支。”
蔡妈妈不动,道:“六夫人为何不让老奴先支了,若是剩了再还回府里?这点砖瓦,老奴也犯不着贪墨。”
顾六夫人正想发作。
嬷嬷走了过来,咳了一声道:“六夫人也不是怕你贪墨,只是担心支多了浪费罢了,蔡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有分寸。六夫人难道还会不知道么。”
又对顾六夫人使眼色,道:“六夫人,单另重起小厨房和翻新小厨房用的料不同,蔡妈妈没有多算。”
“哦,哦,”顾六夫人顺着嬷嬷的意思,重新开了条子,蔡妈妈拿过,谢了又谢走了。
“这是为何?”
顾六夫人不解地问。
嬷嬷道:“六爷说她汉子在外面得了侯爷的用,犯不着为了这点子小事得罪她。老奴觉着您这口气也出的差不多了,若是惹急了她,闹起来,也不好看。”
府中的奴才都是家生子,祖上都曾跟着老侯爷出生入死,很有些体面,若是闹将起来,她脸上也不好看。
顾六夫人默了默,问:“六爷呢?”
“去梧桐苑寻侯爷了,”嬷嬷道:“六爷说去找侯爷和三夫人做笔买卖。”
“呵,”顾六夫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能有什么买卖,一天天的和那些文人吟诗作对,要不就叫群妓子一起游湖。”
嬷嬷笑着道:“说是胡椒的事,三夫人不是要砸银子囤胡椒么,六爷想起前些日子听人说起有笔货在手里,正想找个买家。”
顾六爷这是要找个由头去给侯爷卖好了。
顾六夫人忍不住笑道:“冷掌柜都说那笔生意做不得,偏老夫人和侯爷宠着,这笔钱我看真是要打了水漂。”
贴身嬷嬷道:“三夫人会讨巧,不过,这次若是亏了,老夫人就更不会放心让她掌家了。”
顾六夫人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道:“等六爷回来,给六爷温壶酒,我和六爷好好聊聊。”
梧桐苑。
秦鸢从上房回来,就去午歇了。
顾靖晖则喊了顾十六给自己上药,顺便问话。
“夫人是不是被那些掌柜的为难了?”
顾十六心疼地看着侯爷屁股上的杖伤,一边上药,一边道:“主子还没好全,还坐了那么久,这又要多养几天才能好。”
“无事,”顾靖晖毫不在意,又问:“你今日跟着夫人,觉得那些掌柜如何?”
顾十六道:“都是些看人下菜碟子的老掌柜,不过夫人好本事,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压根不需要小的帮忙。”
“你说说,她怎么收拾的?”顾靖晖来了兴致。
他的小妻子,哄他娘哄的连他这个儿子都放在后面了,又能将一众油滑的老掌柜收拾的服服帖帖,让顾十六都说好本事,真是厉害。
他好奇的很。
可顾十六压根没瞧见,编也编不出来。
顾十六转转眼珠,道:“小的被夫人支去给侯爷买糕点了,听夫人的口气,像是知道美香斋排队的人多,怕买不上芙蓉糕,就让小的去了。”
“等小的回来,那些掌柜们都被夫人治的服服帖帖,恭敬的很,小的看得出来,不是装的。”
顾靖晖果然没有责怪他,喜笑颜开地道:“夫人专门让你去给我买芙蓉糕,还怕你买不上?”
顾十六重重点头,一脸认真道:“是的,夫人早早就说侯爷喜欢吃美香斋的芙蓉糕,等到了地方,夫人看了账本,就让小的去买糕点了,说别的可以随便买点,芙蓉糕和老夫人喜欢的糕点可不能少。等到小的回来,夫人还说以为美香斋要排很久的队。”
顾靖晖笑道:“夫人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秦婉僵立如木。
这个声音,她即便是化成了灰烬也不会忘记!
顾靖晖来了。
竟然真的陪秦鸢回门了!
秦婉木呆呆地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逆着光,一步步走近,站在了秦鸢的身侧,轻声笑着道:“鸢儿,我来晚了。”
他眉目之间满是缱绻的笑意,垂首看着娇红满面的秦鸢,两人立在一处,真是写不尽说不出的风流恣意,登对极了。
妇人们半举着团扇遮面,兴奋地交头接耳。
有些年轻妇人的脸还染上了红晕。
秦婉内心的震惊、酸楚和妒火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卷了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子奇已走到了她的身侧,正看着她。
“婉儿,你怎么了?”
“婉儿?”
连唤了好几声,秦婉才回过神来。
她强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林子奇掩下眼中的不悦,笑着道:“姐夫还有事,要接大姐回去,我想着咱们也来了不少时候了,不如早些回家,免得母亲一人在家守着担心。”
秦婉失魂落魄地道:“好。”
这时,顾靖晖携着秦鸢的手,已走到了崔氏的面前,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他矫健的身姿利落洒脱,行起礼来优雅悦目。
崔氏喜笑颜开,道:“快起快起,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顾靖晖又为自个晚来了道歉,崔氏毫不介怀,关心地问他可吃的习惯秦家的酒菜,和小舅子秦恒是否能说得来,秦鸢在夫家是否体贴懂事。
言辞亲昵,体贴周到,似乎顾靖晖才是她的嫡亲女婿。
林子奇和秦婉两人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
旁人见秦家的两个女婿们都来道别,也知道回门宴到了尾声,赶忙告辞而去。
送别客人们后,秦祭酒和秦恒也来了后院。
秦祭酒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寒暄:“贤婿来了没有多久,就要走了,兵部近日是不是有些繁忙?”
顾靖晖笑了笑:“兵部最近忙着整理边境屯田事宜,吵得焦头烂额,小婿也不知谁能吵的过谁。”
闻言,秦祭酒哈哈大笑:“我们国子监的那些博士们是每天都要吵的。”
他二人说了几句官场的闲话,便约好以后有空了再在一起喝酒。
林子奇还没有官职,只能木然陪坐。
坐了一会儿,顾靖晖再次告辞。
秦祭酒和崔氏又出来亲自送两对夫妻离开。
瞧见门外停着的玄色铁木马车,秦婉的手便紧紧掐住了林子奇的胳膊,疼的林子奇额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强撑着才没有失态。
而此时的秦婉压根顾不上他,只一门心思想,顾老夫人的专乘竟然让秦鸢坐着回门,秦鸢给顾家上下喂了什么迷魂药?
崔氏自然也看出了玄机,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难掩妒色的秦婉,宛如慈母般嘱咐:“鸢儿,以后你要好好孝敬婆母,照顾好侯爷,早些开枝散叶。”
秦鸢羞赧地点头:“母亲,女儿知道了,你们早些回去吧,不用送了。”
秦祭酒捋着胡须感慨道:“出嫁的女儿一年不晓得能回娘家几趟,就让为父好好送送你们吧,贤婿啊,你要好好对待鸢儿啊。”
顾靖晖扶秦鸢上了马车,自个也翻身上了马,道:“岳父,岳母,小婿一定会好好对待鸢儿的,你们尽管放心。”
看着车马转出了街道,崔氏对着默然站在身旁的秦婉和林子奇道:“婉儿,你先留下,娘有话要和你说。”
那语气相当不客气。
林子奇很有些尴尬。
秦祭酒连忙描补:“子奇不妨和老夫说说文章再走,难得今日你我二人都有空。”
内心苦涩的林子奇打起精神道:“好,小婿也正好有篇策文想请岳父大人指教。”
秦恒则完全不知身边都发生了些什么,只呆呆地看着街口叹气:“大姐夫的那匹千里宝马若是能让我骑上一骑该有多好。”
一离开秦家所在的街道,秦鸢就让车马停下。
“怎么了?”
顾靖晖勒住马,倒转回来,贴着车窗轻声询问。
秦鸢掀开车帘,露出半张俏脸,小声道:“侯爷,您上车来吧。”
顾靖晖赶忙伸手将车帘掩紧,只留条缝,道:“叫夫君。”
“夫君上车来吧。”秦鸢从善如流。
“为何?”
秦鸢想了想道:“我有话要和夫君说,你在外面骑马不方便。”
红叶轻声嘀咕:“小姐这是心疼侯爷了?”
顾靖晖的耳朵动了动,脸就泛起了红,强撑着道:“等会回家了再说。”
秦鸢还没说话。
红叶又小声嘀咕上了:“回家还不又被赵娘子叫走了?”
顾靖晖脸就更红了,半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今天多谢你在外维护侯府的体面。”
“夫君给了我体面,我自然要维护夫君的体面。”
隔着车帘,看不见秦鸢的脸色,只能听出她语气平缓,似是无情无绪。
顾靖晖呆了一呆,这才明白过来。
他今日陪她回门,是给了她体面,她在外维护他的体面是投桃报李。
想起昨夜秦鸢在他走之前说的那些话,顾靖晖突然有些烦热,额上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他硬着头皮解释,“我,我绝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嗯,对,夫君确定要在外面说这些吗?”
秦鸢又拉开车帘,探出头来,小声哄劝:“还是上车来说吧。”
顾靖晖忙道:“好,好,都应你,你赶紧把帘子拉上,莫让旁人瞧了去。”
秦鸢这才将头缩了回去,听话地拉好车帘。
顾靖晖利落地下了马,接着跳上马车。
一入车内,就瞧见秦鸢斜依在车窗旁的小几上,肩头的霞帔已经取下,只穿着那件红霞般惹眼的轻薄大衫。
白皙柔腻的脖颈上,挂着青翠欲滴的翡翠玉牌,在锁骨的微凹处颤动,将他的视线紧紧地粘住。
他不知说什么好,便端坐在小几对面,双手放在膝上,等着秦鸢先开口。
红叶在一旁悄悄翻了个白眼。
车子驶离闹市,马跑的越来越快。
秦鸢道:“侯爷也听到我妹妹说的那些话了?”
“嗯。”
顾靖晖的头皮都紧了起来。
翠茗和红叶已在床边的案几上摆好肉酱和酒盏。
夫妻二人同吃肉酱,再喝了交杯酒,就该圆房了。
秦鸢右边的袖子被顾靖晖左边的袖子压着,也有好一会。
此为夫为妻纲之意。
取日后夫唱妇随,秦鸢处处都要低顾靖晖一头的意头。
她打了腹稿,正想开口,下颌却被顾靖晖用两根手指轻轻抬起,抬眼便对上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瞳孔里正完完全全地映着她一个人。
秦鸢的嗓子突然就有些干,手指微微蜷缩,扣住了衣袖。
“侯爷……”
“叫夫君。”
“夫君。”
秦鸢的嗓音柔软,还隐隐带着丝羞意。
顾靖晖这才放下手,道:“该进食喝酒了。”
“嗯。”
秦鸢起身,面向西坐到案几后,顾靖晖走过来对坐,两人同时举筷,夹食肉酱。
这肉酱乃是同一只牲畜的肉制成,进食过后,就称得上是夫妻一体。
接着便是喝交杯酒。
顾靖晖虚眯着眼,看着她的小脸渐渐染上了红色,喉结滚动,道:“你酒量可真小,果然是文官之女,娇娇弱弱。”
秦鸢垂下眼帘,不说话。
手中的酒盏被顾靖晖拿走,放到了一边。
“撤下去。”
红叶和翠茗将东西撤了下去,又掩了房门,守在外面伺候。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秦鸢的手被顾靖晖握住,顺势被他拉入怀中,身后的胸膛热乎乎的,扑鼻而来的酒气,伴着沉沉的呼吸在她的耳畔扑打。
“是不是该入寝了?”
秦鸢的凤冠还没有取下来,丫鬟们又被他支走了,只能自己动手,秦鸢手忙脚乱,顾靖晖瞧着麻烦,也来帮忙,却弄的更乱。
秦鸢便出言赶他:“夫君不如先去更衣。”
顾靖晖也似明白过来自己在添乱,悻悻收手去了净室。
秦鸢又将红叶和翠茗唤了进来,帮她去了发饰,换上寝衣。
寝衣也是锦绣阁赶出来的,上面绣着百子图,内衬是鸳鸯戏水的兜肚,腰身收得纤细,胸前鼓鼓囊囊,瞧着极是动人。
红叶嘀咕:“我就不信侯爷舍得。”
秦鸢催她:“你把侯爷的寝衣找出来,放在床边的绣墩上就行。”
支开红叶,秦鸢也去了净室盥洗。
等她出来时,屋子里静悄悄的,顾靖晖躺在床侧,也穿着红色的寝衣,长发如墨披散在玉枕上,眼帘紧闭,似是睡了过去。
秦鸢放轻了手脚,待她走近,顾靖晖睁开双眼,轻声道:“你睡里面。”
“我睡外面好伺候夫君。”
这些嫁人之前,都有人教过的。
秦鸢的声音软软柔柔,却十分坚持。
“不必,”顾靖晖道:“我平日里早起练武,免得惊扰了你,以前我身边都是小厮伺候,在军中,也习惯了亲力亲为。”
秦鸢明白,这是在交待他的习惯了。
“好。”
秦鸢坐在床尾脱掉红绣鞋,露出一双莹白纤细的玉足,顾靖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身上,秦鸢被盯得心慌,手脚忙乱地从顾靖晖身上爬过,就感到他的身躯猛地一僵,接着天旋地转,就落入了一个宽阔硬实的胸膛。
热烘烘的,带着皂角的香气。
“夫君,”秦鸢小声惊呼。
外面响起了噗嗤的偷笑声,这是有人在听墙角。
秦鸢的脸更热了。
帐外龙凤喜烛照入帐内,顾靖晖的脸映着红色的烛光,更显俊美,那坚毅的面庞,俊秀的下颌,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目,着实令人着迷。
秦鸢不再挣扎,软绵绵地偎在顾靖晖的怀中,笑着道:“夫君,我有话要问你。”
顾靖晖伸向她衣襟的手,慢慢地向下揽住了她的腰。
“什么?”
秦鸢问:“男女成亲是为的什么?”
顾靖晖似愣了愣,道:“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
承上启下,传宗接代,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秦鸢接着问:“既然如此,侯爷为何迟迟不婚?”
顾靖晖的手从她的腰上滑下,声音也冷了下来:“我忙着打仗,哪有空回来成亲,你莫非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又或者是个粗人?”
秦鸢赶忙扯住了他的衣袖,道:“侯爷正当年,又俊美健伟,何来年纪大了之说?鸢儿能嫁给侯爷这般的伟男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你我二人成亲,秦家与顾家永结秦晋之好,鸢儿自会考量两家的体面,处处为侯爷筹划。”
“那鸢儿究竟是何意?”
顾靖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亲昵。
秦鸢蹙眉,昂首看着他那锋利的下颌,道:“鸢儿刚刚嫁入侯府,难免心中忐忑……鸢儿是担心你有妾室或者别有打算,总得问明白了才好。”
“妾室?”
对上顾靖晖意味不明的视线,秦鸢的心紧缩,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似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顾靖晖才淡淡道:“我没有妾室,只是……”
“只是什么?”
“这件事总要和你说清楚才好,我当年在塞北作战,被人背后暗算,是我的一位下属替我挡了此劫,这才留下命来,我曾答应过要照顾他的妻儿。”
“可是赵娘子的夫君?”
顾靖晖看了她一眼,道:“是。”
“夫君重情重义,不知打算如何安排他们?”
“我认了两个孩子做义子,日后就当亲生的孩子照料,赵娘子自然也要住在府中……”
顾靖晖欲言又止。
这个欲言又止就有些微妙了。
秦鸢正色道,“今日那位赵娘子也来了新房,我有心和夫君恩爱长久,看她还在孝期,难免有被冒犯之感,六弟妹劝她出去,赵娘子吵着说要找侯爷评理,鸢儿担心冒犯了贵客,又担心侯爷对她另有打算。”
顾靖晖的脸色沉了下来。
秦鸢明白,她扫了他的兴致。
但今晚,有恩情和儿女做依仗的赵娘子定然会生事,她总要将话说在前头。
顾靖晖既然重视这门婚事,也同意两家要结秦晋之好,就当处处顾忌到她的体面,不能闹出丢脸的事。
圆不圆房的,秦鸢并不看重。
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吵嚷声。
顾靖晖不悦皱眉。
秦鸢却笑着道:“看来是赵娘子来寻侯爷了。”
顾靖晖:“?”
秦鸢只好看了眼红叶,道:“你去让人准备摆饭吧。”
红叶退了下去。
顾靖晖已站起身,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秦鸢的个头才到顾靖晖的胸前,便踩在窗边的矮榻上,请顾靖晖挪步:“麻烦侯爷到这里来。”
顾靖晖倒也听话,几步便走了过来。
有翠茗帮着,秦鸢折腾了一番,总算是将衣裳为他穿好了,下榻之后,又俯身为他系上腰带、荷包、香囊,以及刚换下的小印和玉佩。
忙碌了一场,鼻尖都浮起了层薄汗。
真比给自己穿衣服累多了。
顾靖晖就一直好整以暇地虚眯着眼,由着她帮自己穿戴,叫抬胳膊抬胳膊,叫转身就转身,没有半点不耐烦,也不着急。
看着差不多了,红叶过来道:“侯爷,夫人,早膳已经摆好了。”
两人移步到了外间进食。
比起秦家的早膳来,侯府的品类更多,燕窝、红枣粳米粥、虾饺、酱三样、小笼包子、鸭肉糊、鱼肉粉丝,酿豆腐……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秦鸢见了甚是满意。
这两个月在秦府,她吃的太糟心了。
不愧是世袭罔替的定北候府,簪缨之家,烈火烹油的富贵,比她在丞相府里吃的还好。
秦鸢让了让顾靖晖,便匆匆忙忙地吃了起来,昨日她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早就饿了。
她吃的很快,仪态也保持的很好,挑不出错处。
等顾靖晖放下筷子,她也吃好了。
两人漱了口,这才一前一后,去上房敬茶。
侯府很大,院子和院子之间修了不少园景、穿过重重的花门、小门,才到了上房。
看看日头,秦鸢估摸着已经是辰时二刻了。
她不由得偷偷白了顾靖晖一眼。
若不是他磨蹭找事,早就来了。
秦鸢加快了脚步,顾靖晖则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和她始终保持着一个身位。
还没有走入正厅,就听见里面热闹的厉害。
顾靖晖小声道:“家里孩子多,六弟就有四五个孩子,还有赵娘子的两个孩子经常陪在母亲身边,他们是我名下的义子,今日本也要来的,只是孩子刚生了病,赵娘子的身份也不方便来。母亲喜欢热闹,我妹妹岁数比你小几岁,骄纵惯了,你平日里看在我的面上让着她几分就好。”
秦鸢都应了下来,顾靖晖说的和她之前打听的也差不了多少,翠茗也是按着这个准备的见面礼。
若是等到他现在才说,黄花菜都凉了。
但她依旧笑着道:“多谢夫君提点,等会儿我会小心说话的。”
顾靖晖停下步子,拉过她的手道:“你我要亲密些才好,母亲看了会高兴的。”
秦鸢低垂着头,做出一副新嫁娘的羞涩模样,就这么被他拉着走入了厅堂,孩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顾六夫人迎上来,笑着道:“三哥和三嫂来了,我这就命人去请母亲去。”
她说着话,视线在两人的脸上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定在了两人拉着的手上。
顾靖晖道:“有劳六弟妹。”
不一会儿,顾老夫人被请了出来,坐在上首,婆子赶忙在老夫人的面前摆好蒲团,好让两人跪下敬茶。
秦鸢悄悄抬眼,见顾老夫人穿着丁香色大袖衫,头上盘着繁复的花髻,斜插着象征候夫人身份的三翅金凤步摇,肩上披着金绣云霞翟纹的霞帔,便知对方极为讲究礼节,也很看重这门婚事,她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果然,顾老夫人并没有为难她,接过她的媳妇茶之后,便命身边伺候的老嬷嬷递给她一套头面,这是套缠丝金凤点翠镶红的头饰,做工精良,价值不菲。
秦鸢谢了又谢。
她给老夫人准备的见面礼是亲手绣的抹额,其他女眷就是荷包、香囊等物,男子便是笔墨砚台之类。
很是符合她文臣之女的身份。
其他人的回礼也并不昂贵。
敬完茶,顾老夫人要留下他们说话,秦鸢打起了精神,猜测顾老夫人要交待些什么。
前世,林子奇的母亲喝完媳妇茶之后,先说了些寡母不易之类的话,接着训诫她要小心照料夫君的饮食起居,不得以女色勾人荒废林子奇的学业,最后让她牢记林家的家规。
足足站了两个时辰。
她被林子奇折腾的一夜没睡,站了两个时辰之后,还要支撑着酸痛的身子去给婆母夫君做饭。
做林家的媳妇真是苦。
让秦鸢没想到的是,顾老夫人先说儿子:“听说昨夜你又去了风轩阁?”
顾靖晖点头:“昨夜程哥儿发热,闹的厉害,赵娘子一个女人家,没什么主意,让人来请我过去看看。”
顾老夫人叹气,“你把刚过门的新妇冷落在一旁,让她以后在府中如何立足?女人的体面全在夫君身上,你怎么对鸢儿,旁人都看在眼中的。”
顾靖晖看向秦鸢,眼中似有歉意。
秦鸢立即道:“婆母,儿媳不怪侯爷,儿媳知道侯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赵娘子的夫君对侯爷有救命之恩,侯爷担心义子也是人之常情。我和侯爷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同荣同辱,侯爷日后给我体面,我自然就有体面了,不在这一时。”
顾老夫人闻言大喜,摩挲着秦鸢的小手,脸上笑纹舒展。
做婆婆的没有不偏自个儿子的,她压着儿子先说几句,也是为了安抚秦鸢。
真没想到,秦鸢竟然说出这番通情达理的话来。
顾老夫人对身边侍奉的容嬷嬷道:“快将我放箱底的翡翠玉牌拿来,那个给新妇戴正合适,她小人家家的,长得真俊,戴上那个更好看。”
容嬷嬷笑着去了。
秦鸢羞怯地推辞:“方才那套头面已经很贵重了。”
“傻孩子,”顾老夫人对她更稀罕了,笑着道:“给你好东西你还不收,咱们家几代都在打仗,好东西多的很。只要你和晖哥儿好好的,多生几个孩子,老婆子的东西都是你的。”
又怕秦鸢不敢要,道:“你六弟妹嫁进来的时候我也给了的,这个是我给自个儿媳妇的,你六弟妹也得了文姨娘的体己,文姨娘的好东西也不少。”
秦鸢便不再推辞,大大方方道了谢,笑眯眯地接过玉牌。
通体澄澈的玉牌上雕刻着牡丹花令,用的是微雕手法,纤毫之处用放大镜去瞧,也是一笔一划极有章法,丝毫不乱。
真是难得的好物。
今儿这番敬茶礼,她得了至少有六百金的东西。
以后要常来。
顾十六连忙道:“主子,夫人心中怎会没有您呢?”
顾靖晖缓缓穿上衣裳,扭过头来问:“真的?”
顾十六:“……”
侯爷一直都在说夫人心里有他,怎么又来问自个。
但他机灵,立即一脸诚恳地道:“真的,小的敢发誓。”
“那你说说夫人都怎么心里有我的?”
顾十六:“……”
太难了。
真的。
接着,就听顾靖晖又道:“说好了有赏。”
顾十六登时有了精神。
“侯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夫人每天对您嘘寒问暖,这不是心里有你是什么?”
“嗯,继续。”
“夫人还喜欢去老夫人那里,小的的娘说过,她对小的奶奶好就是因为把小的的爹放在心上,夫人心里没你怎么会那么亲近老夫人。哪次老夫人见了夫人不乐呵呵的。”
“嗯,还有呢?”
顾靖晖觉得还不够。
“还有……就是……”顾十六想了又想,道:“夫人为了您不是还和七小姐吵架了么,侯爷,夫人的心意您可不能辜负啊,小的觉得夫人和您真是郎才女貌,太般配了。”
虽然竭力压制,但笑容还是不听话地爬上了顾靖晖的眉梢眼角,“赏你了。”
他随意拿出张银票丢给顾十六。
接过一看,顾十六的脸上也怒放出一朵笑容。
秦鸢小憩醒来,就见翠茗和红叶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笑的开怀,像是捡到了好大的便宜。
“怎么了?”
红叶拿着张银票,递给秦鸢,道:“小姐,这是顾十六的银票,他说他要跟着买胡椒。”
秦鸢懒洋洋靠在仰枕上,就着红叶的手扫了一眼,是张五十两的银票,恰好能买一斤左右。
“这是顾十六给你的?”
红叶笑了笑,“奴婢方才碰见他只顾拿着银票看,差点撞到柱子上,就问了两句,他得了侯爷的赏银,想攒起来做媳妇本,奴婢说小姐眼光极好,经营有术,从来没有做过亏本生意,他就拜托奴婢求小姐也算上一份。”
秦鸢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行,你千辛万苦替我拉来了十六赏钱,我怎么也得让他赚够媳妇本。这银票他还没捂热,就到了你的手里,他也不容易。”
翠茗笑着道:“小姐是没见着,红叶说的十六肉疼的那个样子。”
红叶得意地道:“自古三寸不烂之舌能抵千军,奴婢跟着小姐也学得几分本事,难道连顾十六都抵不住么?十六又不傻,钱到了他的口袋,手指缝一松,就没了,到了小姐这里,不管亏还是赚,他都不吃亏。”
秦鸢道:“还是你看的明白。”
红叶问:“小姐,奴婢能预支月银,也跟一份么?”
秦鸢道:“你难道不怕亏么?”
红叶无所谓地道:“小姐都打算赏我几百两银子了,难道我还怕亏那几两银子。”
翠茗赶紧跟上,道:“小姐也算我一份。”
秦鸢点头,“行,翠茗去拿个账簿来,就专为胡椒做个账,老夫人、容嬷嬷、顾十六、你、红叶都记上,咱们也来个专款专账,到了年底你们看是卖了分银子还是继续拿着,到时候咱们再换账本子。”
翠茗高兴地点头,拿来了账簿,红叶为她磨墨。
红叶道:“你手抖什么?”
翠茗道:“我还从没有给自个建过账簿子呢。”
红叶叮嘱:“你还要写收据,待会我拿给十六。”
翠茗问秦鸢,“这收据上要盖章么?”
秦鸢点头:“那自然是要的,咱们虽是自己人,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老夫人那边我也要给的,你都替我写好了,我盖上私印,你们画押就成。”
三个人凑在一起说的高兴,不一会儿就把账簿子弄好了,还约定账簿就由翠茗记载和保管,红叶对账,收据放在秦鸢这里。
秦鸢将老夫人和容嬷嬷的收据收好,放入荷包,打算明日请安的时候,交给她们。
廊外的帘子响了几声,小丫鬟在外轻声道:“红叶姐姐,六爷来看侯爷了,侯爷还在歇息,这可怎么办?”
红叶看向了秦鸢。
秦鸢想了想道:“请六爷先在厅内喝茶,侯爷今日去上房中了点暑气,正在歇息,若是六爷没什么要紧事,明儿再来。若是有事找侯爷商议,且先等等。”
她也拿不准顾靖晖会不会见顾六爷。
那天挨打他们瞒的死紧,不过今日顾侯爷又去了上房用膳,可见也还是能勉强一见的。
小丫鬟去回话了。
不一会,小丫鬟回来道:“已经安排顾六爷在厅内坐下了,顾六爷说是有要紧的消息要告诉侯爷。奴婢也已禀过顾十六了。”
秦鸢就敬茶那天见过这位小叔子,文绉绉的,个头没有顾靖晖高,像时下的书生们一般穿着道袍,腰上系根细细的腰带,显得腰身纤细。
前世,顾六爷并不出名,秦鸢也没留意过,不过顾侯爷一直无子,最终爵位应当是传给顾六爷的儿子了。
红叶这两日打探了不少消息,回来说起过,顾六爷光姨娘就讨了五六个,一半都生过孩子,如今最宠的郑姨娘是从行院买回来的名角,长袖善舞,明眸善睐,花了不少银子。
“这有什么事,要这么急着寻侯爷说?”
红叶小声嘀咕。
不一会儿,就听到靴声隆隆,接着是几声男子打招呼的声音。
这是顾靖晖去见顾六爷了。
秦鸢想了想,道:“你帮我换了衣裳,若是侯爷命我去见六爷,也好有个准备。”
果然,刚梳洗完毕,换上见客的外裳,小丫鬟就在外面道:“夫人,侯爷请您去厅堂见见六爷,有要事要说。”
红叶道:“小姐,您可真是神算。”
秦鸢道:“这有何难,我们新婚不久,六爷来寻侯爷,总是要见一见我的。”
顾六爷身子弱,喜欢和书生们来往,也许是附庸风雅,又或许还存了考功名的念头,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国子监读小学,不管是为了自个还是为了孩子们的前程,顾六爷都会想和她亲近的。
顾老夫人选秦家女做儿媳,也存了改换门庭,让顾家的子孙以后从文的心思。
红叶问:“那小姐能不能猜出六爷来是为了什么?”
郑姨娘腰软如柳,舞动起来,长长的水袖轻易便招了男人的魂去。
顾六爷从行院高价将买了她回来,一个月有大半的日子都留在她处。
贴身嬷嬷道:“六爷没事就喜欢和那些文人结社唱和,花费甚多,府里的月例银子哪里够他挥霍,若是夫人不贴补,六爷也没法赎郑姨娘回来。”
顾六夫人有气无力地道,“我不给他,难道要每天看他的脸色么?之前的两个姨娘也新鲜过一阵的,连孩子都给他生了,他还不是转头就忘,我何苦为了这个和他闹别扭。”
“更何况……六爷那个性子,若是不给他,他就要不管不顾乱嚷嚷的,那些事可禁不住闹。”
贴身嬷嬷也闭住了嘴。
这人呢,被人拿住了短处,就没法硬气起来。
秦鸢回到梧桐苑,就看见管事妈妈们已经等在了院子里,唧唧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她来了,都分散开来,等着她训话。
秦鸢没叫人进屋子,她让小丫鬟们搬了太师椅和桌子出来,摆放在院内的树荫下。
夏日的清晨,微风吹拂,树上不时传来鸟儿的啁啾声。
秦鸢悠然地坐在四冒头的太师椅上,喝着翠茗到上的茶水,身边是红叶拿着笔墨相陪,很有些架子。
“你们都说说各自管了些什么事务,日常都做那几件事,手底下有那些人,人手是怎么安排的?可有需要变动的?”
秦鸢看了看几人的神色,便发了话。
几个管事妈妈们言简意赅地说了个遍,说到有什么需要变动的,到详细了些,不是要求增加人手,便是哭穷。
秦鸢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让红叶和翠茗记下了,以前你们怎么管的,以后你们还怎么管,先把事情做起走,我还不熟悉,没得一来就大动干戈的,像是说六夫人管家管的不好似的。”
管事妈妈们也不失望,她们本就是试探一下秦鸢的深浅和态度。
秦鸢又道:“以后就这个时辰来梧桐苑说事,若是有什么缺的用的,提前一天说到我面前来,不要误事。”
接着便照例训诫了几句。
“平日里做事谨慎,不要懈怠,不能闲聊误事,也不能喝酒打牌,你们都是府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做,若是犯了,几辈子的老脸都没了。”
管事妈妈们应了。
秦鸢起身道:“你们先去忙吧,我也不多留你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管事妈妈们行了礼,一哄而散。
她们以为秦鸢要么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耍耍威风,要么会盘根究底,力图翻出个新花样来,要么示弱施恩,拉拢她们。
所以个个早已打好了腹稿和盘算如何应对。
没想到秦鸢只是这么吩咐了几句,一切照旧,便完事了。
以前她们跟着顾六夫人怎么做,跟着侯夫人还是怎么做,变得无非是谁来做这个主子。
顾六夫人很快就得知了消息,道:“她还真是小心,半点不留人口舌。”
容嬷嬷也是如此对顾老夫人说的,不同的是,容嬷嬷觉得秦鸢聪慧有悟性,知道侯府盘根错节,不能妄动。
顾老夫人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她刚来,管点事就行,也不要争强好胜地和老六媳妇闹,心思放在生孩子上才要紧。”
说起这个,顾老夫人又道:“那个混账东西,哎,鸢儿长这么好,两个若是生儿育女,不晓得多好看,我真是做梦都梦见我抱了孙子。”
容嬷嬷只是笑。
生孩子这样的事,一个人可生不出来。
小红进来脆生生地道:“侯爷派了顾十六来寻容嬷嬷。”
容嬷嬷问:“寻我?”
小红点头。
顾老夫人嫌弃地道:“快去,快去,不知道他又要生什么事,来寻你刺探风声。”
容嬷嬷笑着去了,不一会儿喜笑颜开地回来,道:“老夫人这回可猜错了,侯爷让老奴没事就去跟侯夫人聊聊天,说说古,比方说那些管事妈妈们的喜好勾当。”
顾老夫人今日梳的是高髻,发髻上簪的牡丹花都笑得险些掉了下来。
“那你还不快去?”
容嬷嬷道:“不急,夫人不是要去看铺子么,等到晚间,我再带着小红过去坐坐。”
“为何要带上小红?”
容嬷嬷道:“老孙家的拜托老奴,为小红在府里找个好主子跟着,老夫人这里虽好,可得力的大丫鬟太多了,老奴想着小红伶俐,夫人那里还缺人,就想带小红多去夫人面前露露脸。侯爷也挺喜欢她,只是说要夫人点头。”
“哦?”顾老夫人笑道:“晖哥儿和他爹倒还真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容嬷嬷道:“要不怎么说子肖其父呢,不过话说回来,侯爷是青出于蓝更甚于蓝。”
本是奉承话,没想到引得顾老夫人叹气,道:“就是子嗣上差了些。”
容嬷嬷:“……”
老夫人急着抱孙子,只在屋子里念她这个老婆子,可不顶用。
真正顶用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急。
秦鸢带上两个丫鬟并七八个健妇,准备出行去查看嫁妆铺子,却被顾十六拦住,道:“夫人可是要出去?”
“是,可是侯爷有事?”
“侯爷让小的跟随夫人左右,以防被人冲撞了去。”
秦鸢一愣,她身边跟着这么多的女仆,围的严严实实,怎会被人冲撞?
若是顾十六跟了去,屯买胡椒会不会不太方便。
顾十六生陪笑道:“小的跟着侯爷在塞北军中也历练过一段时日,还帮着侯爷管过些钱粮之事,夫人只管带上小的,若是要让人跑腿,小的腿脚也快的很。”
秦鸢宛然一笑,点头道:“侯爷一番美意,我怎会拒绝,倒是劳烦你了。”
顾十六闻言,立即摆手,“怎担得起劳烦二字,只求夫人在侯爷面前为小的美言几句,日后侯爷才放心让小的伺候夫人呢。”
红叶笑呤呤地对翠茗悄声道:“侯爷这是担心小姐呢,有顾十六在,我倒要看看还有那些不长眼的敢怠慢小姐。”
翠茗无奈:“王管事和那车夫才被侯爷处罚过,谁会这么不长眼。”
顾十六不近不远地跟在秦鸢等人身后,去侧院登车时,车夫恭谨地站在马车旁等着,直到红叶出声询问,方敢抬眼。
秦鸢扶着红叶的手,翩翩上了马车。
顾十六赶忙牵过一匹骏马,伴行在侧,一行人出了府门便朝着西市的方向驶去。
和前世林母相比,顾老夫人就是个再好不过的婆母。
秦鸢亲近地笑道:“鸢儿上半天整理了嫁妆,本想下午接管梧桐苑的,可侯爷不在,鸢儿也没什么事,就来找娘说说话。”
她长得好,声音娇软,一声娘,就让顾老夫人心软了。
顾老夫人连着生了四个儿子,有些稀罕小棉袄,要不也不会宠着文姨娘生的七小姐。
秋菊抿着嘴笑,知道这位新来的侯夫人投了老夫人的眼缘。
果然,顾老夫人拉她坐在身边,道:“那娘就陪你说说闲话,你才到侯府,两眼一抹黑,连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秦鸢前世从芝麻官的夫人成为丞相夫人,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看过,她说话风趣,人情练达,不一会儿就哄得顾老夫人眉开眼笑,觉得和她投脾气。
若不是年龄和辈分有差,顾老夫人很有可能和秦鸢当场就拜个秋香,引为手帕交。
不一会儿,容嬷嬷进来了。
顾老夫人道:“你这老货,方才去了哪里?我正说要给鸢儿瞧瞧我收的几把扇子,你放到哪里去了?”
容嬷嬷应了一声,一会儿又回来,道:“老夫人去瞧瞧是不是那几把。东西太多,老奴也有些迷糊了。”
秦鸢心里明白,这是容嬷嬷有话要和顾老夫人说。
顾老夫人让人去唤抱狗出去溜达的丫头回来,让秦鸢等着好好看看狮子狗。
秦鸢应了。
顾老夫人这才随着容嬷嬷去了厢房。
等顾老夫人回来,看秦鸢的眼神中就多了几分怜惜。
“鸢儿,你明日回门,可想好穿什么戴什么了么?”
秦鸢将顾老夫人的变化都看在眼中,知道婆母是因侯爷冷落自己,要给些补偿,笑着道:“回门就穿我在娘家做好的衫子就好了,也不需要太张扬。”
顾老夫人更是怜惜,道:“那怎么能行?”
秦鸢无措地问:“那是要穿得很隆重么?鸢儿年纪小,行事怕失了分寸,娘帮我拿主意便是,鸢儿都听娘的,绝不会丢侯府的脸面。”
顾老夫人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秦鸢,拍手道:“你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昔年我得了一套大衫和霞帔,因年纪大了,没地穿,就一直收着,原来正好是为你备着的。”
容嬷嬷端着摆放了几把扇子的托盘走了进来,闻言道:“老奴还一直觉得可惜呢,没想到是给夫人准备的,原来这缘分应在这里了,夫人肌肤白腻,正正合适。”
顾老夫人笑的开怀。
秋菊也来凑趣:“这是老夫人和夫人命定的婆媳缘分。”
顾老夫人喜道:“快去取出来,让鸢儿换上看看。”
秦鸢红着小脸,显得更加乖巧。
衣衫取来了,秦鸢被推着去换衣裳。
容嬷嬷低声道:“夫人真得老夫人喜欢。”
若只是给夫人补偿,回门礼多添点也就够了。
顾老夫人点头道:“鸢儿这孩子乖巧,句句都能说到我心里去,她在娘家是庶女,又是被强行换的亲事,入府又被侯爷冷落,我再不疼着她点,谁还会疼她。”
容嬷嬷叹气,“侯爷在战场上英明神武,可偏偏对内宅这些事上糊涂的厉害。”
不一会儿,秦鸢换上了新衣走了出来。
朱红色的纱衫,上用金线绣出繁复的花色,将秦鸢玉白清透的面容映衬的明丽动人,石青色的霞帔又用富贵端庄为这娇艳明丽做衬,让秦鸢的美的夺目,美的斜睨群芳。
顾老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句。
“这儿媳怎么长得这么好,晖哥儿莫不是个瞎子?”
秦鸢也是个识货的,这一套衣衫过于珍贵,只怕有钱也寻不得,也不知顾老夫人怎么得来的。
“太贵重了,”秦鸢红着脸道:“这纱衫轻若无物,穿上身炎炎夏日也觉得凉爽,给人冰肌无汗之感,这绣纹也是苏绣中的高手绣成,不仅好看,还会随人一举一动自成画面。这么一套要收起来做传家宝才是,怎么舍得穿着回门。”
听见秦鸢品鉴,顾老夫人的脸越来越亮。
好东西就要和懂行的人一起品味。
若是个没见识的只知道好看或者贵重,却不知好在何处,贵在哪里。
那不等于媚眼抛给了瞎子。
顾老夫人越发觉得秦鸢合她的心意,连忙道:“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放在箱子里不见天日,女人家一生只有那么几个好日子,若是好日子没有好服饰,总会缺憾。鸢儿你就穿这个回门。”
秦鸢推托不得,只好收了。
顾老夫人和她说了一会儿扇子,更觉得了个知音,便对她说,“梧桐苑是你居住的地方,要早些掌管起来,定北候府传了好几代了,府里大都是家生子,盘根错节的,你若是软了,他们就会欺到主子头上来,待会儿让容嬷嬷陪着你去接管梧桐苑,顺便敲打敲打那些心思浮动的下人,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入院中叫唤。”
秦鸢眼眶一红,忍不住抱着顾老夫人撒娇,道:“娘,您真是对鸢儿太好了,鸢儿觉着您就是鸢儿的亲娘了。”
她这句话是发自肺腑。
陈姨娘死的早,嫡母崔氏只想压着她,前世的婆母一心磋磨她。
秦鸢没想到她还能得到女性长辈的疼爱。
顾老夫人要是她的亲娘该有多幸福。
顾老夫人的身子僵了一下,旋即轻抚她的头,慈爱地道:“我不就是你的娘么?傻孩子。”
秦鸢破涕为笑道:“对,您就是我的娘。”
看美人含泪的样子,顾老夫人更想护着她了。
跟着秦鸢回梧桐苑的路上,容嬷嬷从红叶和翠茗嘴里套了许多话,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气,得亏夫人性子好,若是个有脾气的,早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了。
也不知侯爷是怎么想的。
六爷比侯爷还小,孩子都在国子监小学的外舍读书了,侯爷都快三十的年纪了,什么时候才能有嫡子?
容嬷嬷下定决心要帮秦鸢将梧桐苑的篱笆扎得牢牢地。
赵娘子派个婆子就能闯入夫人的院子里喊话,把侯爷喊走,梧桐苑是要好好整治整治了。
秦鸢还没说话。
崔氏先捅了秦婉一指头。
妇人们闻声都各怀心思看向秦鸢的脸色,秦婉则捂着插满金钗银饰的头,面露不解,叫道:“娘,你戳我干什么,我也只是关心姐姐而已,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若是姐姐真的不顺心,说出来大家也可以帮着出出主意,总比她一个人瞎想要强。”
崔氏:“……”
秦鸢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嘴,轻笑几声:“母亲戳你是为了你好呀,好妹妹,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怎么可能让新媳妇刚嫁进门就掌家?侯爷未娶妻前,六夫人帮着老夫人掌家不是顺理成章么?你已经成亲的人了,可不比在娘家。”
嫁入小门小户的秦婉:“……”
秦鸢又问到她脸上:“可是林家这些天就让你执掌中馈了?”
秦婉的脸色一变,“才没有。”
“哦?”秦鸢才不信,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调应了一声。
崔氏和秦婉的脸都红了。
众人没来的时候,秦婉就给崔氏显摆过了,自个在家里一呼百应,吃什么用什么都要问过她,舒心的很呢。
秦鸢又道:“妹妹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倒也没错,侯爷是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有一对龙凤胎。”
秦婉又精神了,面上关切,暗里高兴地问:“姐姐,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留在侯府住着呗,她的夫君是侯爷的恩人。”
一句话,引来众人的吹捧赞叹之声。
秦婉:“呵。”
她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让崔氏气的不轻,低声威胁道:“你别再乱说话了,今儿要是搅了这回门宴,我饶得了你,你爹也饶不了你。”
秦婉立即老实了。
毕竟,林子奇现在还没中进士,还得要靠她爹指点。
嘲笑秦鸢也不急于这一时。
路遥知马力,日后见分晓。
秦鸢还不罢休,摆出姐姐的派头,对她道:“不是姐姐说你,林家虽然人少,但还有婆婆在上,你一个新嫁妇,不好好在家里伺候婆婆和夫君,打听这些消息做什么?”
秦婉答不上来。
崔氏陪笑道:“她也是来的路上随口听了那么一耳朵,担心你才这么说,你妹妹从小娇养惯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多带着她些。”
看见她娘瞥来的眼神,秦婉只好低声道:“娘说的是。”
秦鸢这才放过她,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侯府的回门礼礼单送到了崔氏的手中。
“侯府做事真是气派,回门礼的礼单都有这么厚。”
“大姑奶奶这门亲事真是极好,定北候是世袭罔替的爵位,真是泼天的富贵。”
众人看的眼馋,恭维话就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说。
崔氏看着这礼单也暗自心惊,问:“怎么这么厚的礼?”
秦鸢笑着道:“母亲,这是老夫人亲自备的礼单,还问我和侯爷要不要再加些,许是看重秦家的缘故。”
崔氏笑了起来,眼神有些复杂。
能得到老夫人亲自安排回门礼,可见秦鸢深得婆母的喜爱。
这世上的女子,即便不得夫君喜爱,得了公婆的认可,地位便稳固了。
“早些生个世子,以后日子就安稳了。”
崔氏如此叮嘱秦鸢。
秦婉在一旁看的心酸。
前世,婆婆不喜欢她,夫君和她争吵,新婚几日,看不见夫君的人影不说,还被处处为难,被人嘲笑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就连侯府的下人们都看人下菜碟,暗戳戳地欺负她。
秦鸢衬得她活像个笑话。
今生,虽然夫妻和合,可回门礼是她亲手操持,用的都是自个的嫁妆,林母嘴上不说,脸上的不高兴谁都能看得出来。
秦婉突然就有些想哭。
此时,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摆上了席面,众人入座,席上觥筹交错,欢颜笑语。
秦鸢尊为侯夫人,自然是众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而素日里尊为秦家凤凰的秦婉,却灰扑扑地坐在一旁,丧气地听着众人的阿谀奉承。
就连被人吹捧地有些飘然的崔氏都暗自感叹。
若不是脑子犯浑,被众星捧月的就是自个的女儿了呀。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散席后,众人在屋内坐的有些闷,便起身在秦家的院子里闲逛消食。
秦府狭小,前院如今有男客在,也不方便去,只能三三两两地在后院闲聊。
秦鸢和二堂伯母正说着话,秦婉又凑过来道:“姐姐,我听到外面传言,说……”
二堂伯母正说自家儿子秦思远考学的事,突然被打断,只好讪讪地住了嘴。
秦鸢斜了眼秦婉。
秦婉没将这个寄居的亲戚放在眼里,自顾自道:“侯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姓赵,都叫她赵娘子,她名义上为自个的夫君守孝,实际上却极得侯爷爱宠,侯爷就等着婚后给她个名分了。那对龙凤胎说不定也是侯爷的孩子。”
二堂伯母的脸又红又青,她为秦鸢觉得难堪,又生气秦婉没礼数,将自己架在这里听这些混账话,脏了自个的耳朵。
秦鸢冷笑道:“今儿是回门的好日子,我不想和你伤了和气,惹得母亲和父亲不高兴,你但凡长长脑子,就不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秦婉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非要装成老夫人和侯爷都爱敬你的样子做什么,赵娘子和那对龙凤胎就不是善茬,我这是好心提点你,别侯爷收了人家做妾,你还蒙在鼓里。”
她喝了点酒,被外面的风一吹,再被秦鸢一激,很有点上头。
秦家的后院小,妇人们虽然没有走近,却都朝着这边张望,侧耳细听。
秦鸢攀上这样的好婚事,她们为秦鸢高兴,对外说出去也觉得很有颜面,可内心还是隐隐期望秦鸢不是外面这般光鲜。
二堂祖母手足无措地夹在二人之间。
秦鸢环顾四周,正色道:“侯爷亲口对我交待过,赵娘子的夫君在塞北为侯爷挡了一劫,侯爷照顾她们是为了报恩,侯爷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么会做下那般的龌龊事?那对龙凤胎是侯爷恩人的孩子,侯爷视为己出,赵娘子还没出孝呢,谁在外面乱传这样的闲话,污我侯府的名声,居心叵测。”
秦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秦鸢又道:“下次妹妹再听到这样的闲话,让人将她扭送到侯府来,我自然会好好答谢你。”
话应未落,二门口传来一道男声,“鸢儿说的甚是,你我夫妻同心,想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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