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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梅施梅逸最新章节列表

雪灵之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意外相遇一屋子人都站起身来,梅施没想到几个辈分高的人也会站起来迎接“阮总”,动作慢了,被妈妈催促般拉了下胳膊,不知妈妈是不是故意的,拧得她的肉很疼。梅国华离开座位去和“阮总”握手,却因为何佳韵的爸爸离门口更近而抢了先。梅施发现爸爸的不悦十分强烈地表现了出来,有违“梅老油”这个奸刁的外号。何爸爸风度翩翩,颇有长者风范地握着阮廷坚的手不松开,用肯定地语气说:“不介意吧,阮总?我们冒昧打扰你们的餐聚,实在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去法国,时间仓促。”梅施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大不了是那些无谓的寒暄。因为角度问题,阮廷坚的脸被个子很高的何爸爸挡住,梅施忍不住伸着脖子来回张望,被身边的妈妈又掐了一把,这才死忍着肉痛极为优雅地垂下头,十分害羞的样子。阮廷...

主角:梅施梅逸   更新:2025-04-04 13: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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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梅施梅逸的女频言情小说《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梅施梅逸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雪灵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意外相遇一屋子人都站起身来,梅施没想到几个辈分高的人也会站起来迎接“阮总”,动作慢了,被妈妈催促般拉了下胳膊,不知妈妈是不是故意的,拧得她的肉很疼。梅国华离开座位去和“阮总”握手,却因为何佳韵的爸爸离门口更近而抢了先。梅施发现爸爸的不悦十分强烈地表现了出来,有违“梅老油”这个奸刁的外号。何爸爸风度翩翩,颇有长者风范地握着阮廷坚的手不松开,用肯定地语气说:“不介意吧,阮总?我们冒昧打扰你们的餐聚,实在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去法国,时间仓促。”梅施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大不了是那些无谓的寒暄。因为角度问题,阮廷坚的脸被个子很高的何爸爸挡住,梅施忍不住伸着脖子来回张望,被身边的妈妈又掐了一把,这才死忍着肉痛极为优雅地垂下头,十分害羞的样子。阮廷...

《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梅施梅逸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意外相遇
一屋子人都站起身来,梅施没想到几个辈分高的人也会站起来迎接“阮总”,动作慢了,被妈妈催促般拉了下胳膊,不知妈妈是不是故意的,拧得她的肉很疼。梅国华离开座位去和“阮总”握手,却因为何佳韵的爸爸离门口更近而抢了先。梅施发现爸爸的不悦十分强烈地表现了出来,有违“梅老油”这个奸刁的外号。
何爸爸风度翩翩,颇有长者风范地握着阮廷坚的手不松开,用肯定地语气说:“不介意吧,阮总?我们冒昧打扰你们的餐聚,实在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去法国,时间仓促。”
梅施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大不了是那些无谓的寒暄。因为角度问题,阮廷坚的脸被个子很高的何爸爸挡住,梅施忍不住伸着脖子来回张望,被身边的妈妈又掐了一把,这才死忍着肉痛极为优雅地垂下头,十分害羞的样子。
阮廷坚的表情十分平淡,看不出喜怒,收回被何爸爸握住的手,声调毫无起伏地说:“没关系。只是今天我工作太忙,来晚了。”
梅施只听见他们对话的这一句,完全符合她对这个外星生物的猜测,又差点笑喷,赶紧把头垂得更低,嘴角无法自控地抽动了好几下。
梅国华这才抢到握手机会,边简单寒暄,边向阮廷坚介绍自己的妻女,当他抬手说“这是我女儿梅施”时,不知道为什么梅施觉得特别想笑,阮廷坚很礼貌地与她握手时,她也没有抬头,生怕看见阮廷坚长得ET会夺命狂笑。像小媳妇接公爹给的压岁钱似的,她碰了碰那只修长光洁的手就缩了回来,手放到裙子褶皱里后还搓了搓手指回味了一下,ET的手感似乎很好。
梅国华十分满意女儿的表现,故作埋怨地说:“阮总别见怪,像我女儿这样的国内女孩子就是这么斯文内向的。”
梅国华这句惊天谎言一出,除了阮廷坚,其他人都惊呆了,连何佳韵都瞠目结舌地看着梅国华,连讽笑都忘记了,心里佩服他实在太敢吹。
梅施比较安慰,将来这事儿要是黄了还能怪老爸一开始的广告太虚假,害得人家接受不了这个巨大反差而甩手泪奔。
阮廷坚的语气仍然那么不咸不淡,走到主位上坐下才缓缓说了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梅施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抽动,他觉得什么了他觉得?!大家落座,视线一片大好,经理正在向阮廷坚介绍今天的特色菜,梅施趁此机会抬头,打算把这人是何方孽畜看个透彻。这个男人……不得不承认,养育她二十好几年的老爸在形容阮廷坚长相的时候终于说了句实在话,的确是很好看,问题是……非常眼熟!
阮廷坚突然转了下眼神,那凉凉的,无波无澜的眼神一下子擭住梅施没来及收回的目光,她顿时觉得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想起来了,他就是在机场找碴的那个山寨道明寺。梅施赶紧继续低头,心里发虚,他不会想起什么,然后当场发作起来吧?何佳韵会把这事演绎得让她耻辱终生的。
经理退了出去,等待上菜这段时间,几个人都一时找不到话题,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阮总。”何佳韵主动出击,笑盈盈地说,“咱们上回在李伯伯办的晚宴上碰见过,还记得吗?”
梅施看着自己的手指微笑,何佳韵平时挺机灵的,现在怎么了?如果阮廷坚说不记得了,好吧……她会取笑何小姐无数次的。
阮廷坚眯眼想了想,梅施忍不住替他着急,快说不记得,快说啊!阮廷坚又把目光投在梅施身上,梅施虽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全桌人都顺着他的眼光看过来了。“我反倒觉得梅小姐十分眼熟,以前见过么?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太好了。
梅施淡定说:“从来没见过。”明天她要再去买两副那个牌子的眼镜,以表达她对厂商的感谢。
这顿饭吃的很无趣,梅施猜测何佳韵是顾忌自己在场,没好意思展开猛烈攻击。所有人都只是泛泛地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阮廷坚话少,何梅两家当着彼此的面,甚至连相亲的本意都没流露出来,都怕被对方传为笑谈。
梅施虽然吃相斯文,好吃的菜都没放过,反正她“害羞”嘛,不善言谈,那就专注地吃好了。阮廷坚也没再故意引她说话,这餐饭估计她是吃得最开心的一个。
“几位慢用,我先走一步,晚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阮廷坚只是草草吃了一些,明明是句极为礼貌的托词,他那么冷冷淡淡地说起来,让人无端觉得他似乎很不高兴。
这回梅施没用妈妈掐,积极主动地站起来送行,没想到与迎接阮廷坚不同,桌上的其他人对他的提前离去都表现出不豫,起身非常缓慢,显得梅施非常急不可耐地让他滚蛋。阮廷坚那薄薄的嘴唇抿了抿,嘴角轻微地向下一拉,神色明显地不悦。从梅施身后走过的时候,她觉得隐约有股杀气一般的寒意。
阮廷坚在门口站住,回头看他们的时候,梅施不得不在心里夸一声,这半回身的姿态的确很具备王者之气,傲慢得欠揍啊!“回头我的秘书会登记一下几位的联系方式,今天失礼了,下次再聚吧。”
梅施对这个人的印象顿时摔落谷底,这副天底下他老大的嘴脸就够让人不痛快的了,话少,冷漠,还小心眼,装得彬彬有礼其实非常恶毒。无心泼了他奶茶,他都不接受她诚挚的道歉,可见是个不容许别人犯错的刻薄小人。反正这样的男人是她最不喜欢的类型!还让秘书登记联系方式呢,和他交往用不用调查祖宗八代啊?约个会用不用找秘书预定时间?太好了,何佳韵喜欢他,如果她能嫁个这样的男人,真是什么仇恨都得报了。
出了饭店的门,梅国华和赵舒元都显得非常不高兴,连话都没兴趣再多说,回去的路上车里气氛也十分沉重。梅施安静地坐着,心里很满意,看来她爸妈也认为这个阮总很不靠谱了,或者说他的态度让他们觉得理想中的”天赐良缘”的确是做梦。
“老何他们是什么意思?”梅国华像个爆竹突然炸了,连个过程都没有。
“行了,都这样了,下次再找机会吧。”赵舒元掐了掐鼻梁,十分疲倦的说。
“施施啊,你别对阮总有意见,他今天就约了咱们一家,是老何他们太不要脸,来横插一杠。你没看阮总今天也很不高兴吗?”梅国华皱着眉解劝,梅施听得直想笑,这还不是女婿呢,已经开始维护起来了,钱的魅力对爸爸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就算他今天只约了咱们一家,他也是打算先后和几家姑娘相亲,他当自己是皇帝呢?遴选后宫?他这是脚踩好几条船,也不怕淹死!”梅施翻着眼戳破爸爸的谎言。
“婚姻是大事,买东西都要货比三家呢,更何况是选老婆。”梅国华对男人看待女人的心态是行家,不以为然地说。
梅施还想再说几句,赵舒元烦躁地啧了一声,“好了,回头再说吧。”车也驶进小区,所有人又陷入沉默。
回到家也是各回各房,梅家夫妇甚至连儿子没在家都无心过问。
梅施倒是有些担心,生怕梅逸又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招惹难缠的人物,边换衣服边打电话给弟弟。梅逸那边很吵,果然他又去迪厅这样的地方瞎混了。梅施厉声叫他回家,梅逸很不在乎地说还没到十点,回家无聊。
梅施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问清了他在什么地方,换了合适又不扎眼的衣服找他去,看着他才能放下心。
眉眼俊秀的梅逸在舞池里被几个女孩围住,当姐姐的坐在吧台远远看着,心里真是说不出安慰还是担心。梅施也明白,自己这个弟弟靠这么看着是没用的,假期完了还不是要回到美国去,估计玩得比这个还疯。她只求他一不沾染毒瘾,二不感染怪病,三不当少年爹地……真这么发散地思考下去,她真是要寝食难安哪。
“一起喝一杯?”一个男人带着不可饶恕的得意之色挨着她坐下,梅施没正眼看他,就被他轻浮的姿态给恶心着了,没等她冷声拒绝,那男人自己先大惊小怪起来,拍了下巴掌,“怎么又是你?”
梅施这才有点儿兴趣赏了他两眼,面熟,没记忆……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或许阮廷坚对她也是这种感受,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阮廷坚见过的女人里,她也沦落为丫鬟甲了吗?太伤自尊了。
“说起来真是……”面熟男十分慨叹,“怪不得中国人都信缘分,真是太神奇了。”
这话说得梅施又想吐了,就他这副纯正得近乎乡土的面孔,还拿腔拿调地说“中国人”这么见外的话呢。这恶心人的劲头倒让她想起他是谁了,就是机场偶遇的所谓“老同学”。
“我今天上午刚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了薛勤,晚上就又看见你了。”
梅施直直地看着他,周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都好像突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你说,你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了谁?”
黄越开一副夸张的惊讶样子,“你不会连薛勤都忘了吧?当初我们可是隔壁寝室……”
薛勤……她怎么可能忘记他是谁。
“怎么,他也回国了?”梅施重新整顿神情,漠然地冷笑一下。
黄越开连连点头,“改天一起出来玩。”他的目光已经随着路过的美女飘走了,接着人也飘走了。
梅施无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在这么吵的地方,如果他打电话来她也听不到……没有未接来电。她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忘了,像薛勤那样注重细节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晚打电话给她呢?他……还会打电话给她么?
“姐,你没事吧?”梅逸一脸疑惑地走回她身边坐下,远远的就发现姐姐神色不对。
梅施白了他一眼,用湿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我能有什么事?就是给吵的!这里也太闹腾了!”
梅逸放下心,笑的时候露出白白牙齿,这种明朗的笑容让梅施的心情也好起来了,“姐,你看那个领舞的女孩。”梅逸看小舞台上那个卖力舞动的纤瘦少女,“好看吗?”
梅施只注意到她超短蓬蓬裙下的热裤,梅逸一问,她才又看了看少女的脸,坦诚说:“妆太浓,一跳舞热得都花了,像鬼一样。”
梅逸皱眉,不屑说:“女人就是不会欣赏女人。”
梅施心不在焉,有些烦躁地嗤了一声,“你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就会欣赏女人了?”
梅逸腾地站起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毛都炸了,“你先回去吧!”
梅施后悔,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叛逆少年都听不得这样的话。“好了,小逸。”她赶紧拉住弟弟的胳膊,“咱们回家吧,我大概是太累了。”
梅逸皱眉,嘴唇动了动,终于点了点头。

似曾相识
凌晨风凉,又是去酒吧这样烟花繁闹之地,梅施特意找了套包裹严密的运动衫穿上,头发也松散地扎了个马尾辫。马路上少有车辆,一路狂飙到酒吧街用的时间是平时的五分之一。梅施在霓虹闪烁中挨个寻找扣留梅逸的酒吧,招牌很显眼,非常顺利就找到了。她以为自己就够迅速的,没想到戴辰辰的老公唐凌涛一副来了很久的样子,懒散地在大门口抽着烟,丝毫没有半夜被叫醒的疲态。喝得醉醺醺的女孩子们从酒吧里出来,没有不多看他几眼的,梅施走向他的这短短一截路,就看见不下三个女孩贴着他的胳膊,暧昧地说:“走啊,帅哥,一起去玩玩。”
梅施连连摇头,怪不得戴辰辰总抱怨自己的老公没挑好,果然是太招风了,不好看管。唐凌涛的眼神毫无预兆扫过来,双眸晶亮,她来不及收敛自己的悲叹,惊悚地觉得唐凌涛一定看穿了她的想法。
唐凌涛只是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对醉酒女孩的骚扰和梅施摇头叹息都无动于衷,他从容扔掉烟蒂,彬彬有礼地招呼梅施说:“来啦,走吧。”
梅施对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惧怕,感觉他笑着吃人还不吐渣。今天是情非得已才找他,平时戴辰辰只要一说唐凌涛要来,所有人都望风而逃。“哦,哦。”梅施机械地点着头,显得有点儿唯唯诺诺,唐凌涛还极有风度地替她开门,梅施不自觉地缩起肩膀走了进去。
酒吧里,阮廷坚放下空酒杯,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坐在他旁边的奚成昊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个戏谑的弧度,“很受打击?”
阮廷坚眯起眼,抿了口新倒上的酒,有些慵懒地轻哼了一声,“有点儿,不过没关系。大不了我再重新学习这个生意圈的游戏规则。”
奚成昊的笑容变深,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和你一起做生意,真是太愉快了。”
阮廷坚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以为你至少要说一堆愤世嫉俗的言论,甚至赌气说要甩手回美国去。”
阮廷坚嗤笑一声,“我从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更不是所谓‘愤青’。我只是个生意人。”
奚成昊又很不矜持地笑了,却仍旧带了浓郁的贵族气息,“阿阮,你回国这段时间,词汇量又惊人增长了,我看好你。”
阮廷坚面沉如水,忽视好友的明褒暗贬,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奚成昊点头微笑,随即叹了口气,“可能……并不能全按你的想法来。”
阮廷坚看着他,明显地不以为然。
奚成昊转着酒杯,神色严正了些,“你的确在国外待得太久了,很多国人的想法和做法都不够了解。他们……尤其你选中的那些人脉广,资历深的商界老辈,还是很相信‘联姻’这一说的。就算你开出非常优厚的条件,这些没落的老商人早已是苟延残喘了,还是希望你变成他们的女婿、侄女婿什么的,才能真正出力为你办事。”
阮廷坚冷漠地挑了挑嘴角,“真好笑。不过……我无所谓,他们自愿奉献,我没损失……”
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话,酒吧一角站了几个人,一个穿了身运动服的女孩子正在很大声的骂人,奚成昊看了几眼,小姑娘虽然挺好看但实在太凶了,于是了无兴趣地收回眼光,“不早了,走吧。”站起身才发现阮廷坚正直视着喧闹的一角,仿佛在仔细倾听对方的争吵。
“阿阮?”奚成昊奇怪,与阮廷坚相识数年,对他的没人性体会深刻,怎么今天突然对酒吧里的小纷争起了兴趣?
“再等等。”阮廷坚笃定地眯起眼,这个声音他认得,虽然她穿了运动服显得像个高中女生,绝对没错,她就是在机场泼他奶茶的疯女人。
梅施此时正在勃然大怒,因为看见宝贝弟弟脸上的青肿,“不是跟你们说,要多少钱说个价,绝对不能打我弟弟吗?!”
酒吧经理看了看她身后的唐凌涛一语不发,打电话给梅施的凶狠劲全没了,只咬着牙受着梅施的斥骂。
梅施越说越怒,“你们酒吧治安不好,让小偷偷走我弟弟的钱包,我们不找你们赔,你们还欺负我弟弟!”说着上前猛推了经理一把,威力十足,推得经理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翻了空桌上的花瓶,乒乓之声更显得梅施出手气势万钧。
酒吧里面的办公区走出一个年轻人,含笑看着正在发威的梅施,夸张地做出贴着墙根避祸的姿态绕过她,走到唐凌涛面前,恭恭敬敬叫了声:“涛哥。”递上烟,双手为他点燃。“这点儿事怎么连你都劳动了,打个电话不就完了。”
唐凌涛笑着摇了摇头,辰辰的朋友……他怠慢不得。
梅施的暴行已经又上升了一个等级,对着满脸坚忍的经理又补了几脚,愤恨说:“叫你打小逸,叫你打小逸!要钱给你钱,要面子我给你找了个有面子的人来,你还想怎么样?干吗还动手?”
梅逸都看不过去了,上前环抱住姐姐,制止她的暴行。
贺林咂着嘴问唐凌涛:“这真是嫂子的朋友啊?”
唐凌涛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经理被梅施踢得苦不堪言,又满腹怒气,忿忿向贺林喊了声:“林哥!”眼看要忍不住了。
贺林呵呵笑了笑,看见梅施不甘被弟弟拖开,还打算冲上去继续战斗,“行了吧?”这话是问唐凌涛的,要不是这小姑娘请动这尊大神,今天还轮得到她伸胳膊踢腿了?她和她弟弟早被教训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唐凌涛只是笑了笑,梅施还在那儿高声训斥憋了一肚子气的经理,贺林摇头,装作毛骨悚然:“嫂子的朋友这个样子,那嫂子……”看了眼唐凌涛,惴惴问:“嫂子也这么揍你骂你吗?”
唐凌涛看了他一眼,贺林真的毛骨悚然了,怯怯收声。
梅施骂得差不多了,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啪地拍在桌子上,朗声说:“咱们一码归一码,该赔钱赔钱!”颇有豪气地说完,又忍不住搭着刻薄一句,“不像你们,说话像放屁似的!”经理脸色铁青,气鼓鼓地看了贺林一眼。贺林点了点头,经理才拿起钱头也不回地走到酒吧里面去。贺林觉得十分有趣,看着梅施牵着弟弟,像安慰小孩一样拉着比她高一头的弟弟走出去。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来,回头怯怯看了唐凌涛一眼,刚才的威风全没了,僵硬地笑着说:“谢谢啊。”
唐凌涛也笑了,向她挥了挥手。
“这姑娘谁家的啊?挺有意思。”贺林笑着问。
“梅老油家的。”唐凌涛随口说,阮廷坚正与他擦肩而过。
去停车场的路上,阮廷坚突然问奚成昊:“梅老油是国元老总梅国华的外号吗?”
奚成昊十分意外他会这么问,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像是。”

接风家宴
梅施把车停在自家院子里,笑容生硬地把弟弟的箱子拖下来。梅逸刚才还有说有笑,进了院子却变得十分沉默。保姆毕阿姨热情地出来帮梅逸拿行李,梅施拉着她先进了屋,有点着急地问:“我妈呢?”
毕阿姨回头看了看还站在院子里的梅逸,小声说:“太太接了个电话,就急着出门去了。”毕阿姨顿了顿,她是梅施的主要线人,知无不言地继续说:“电话是打到家里的,我接起来听着是个年轻的女人,太太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梅施皱眉,点了下头示意毕阿姨不用再说下去了,父亲梅国华的风流,她和梅逸从小到大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刚才她还和梅逸滔滔不绝地说妈妈有多想他,知道他回来高兴得睡不着,在家翘首盼他。现在……梅逸又要失望了吧?他肯定也发现了妈妈的车子不在,梅逸从小就比她敏感。
梅施心里有些酸疼,爸爸妈妈总有比他们姐弟更重要的事,这种被忽视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因为她深深知道,所以才更心疼梅逸。“小逸,先休息下吗?”她走到门口招呼弟弟,梅逸脸上为掩饰失望而摆出来的淡讽微笑让梅施更加烦恼。“我先去下厕所。”她笑嘻嘻地说,快步避开梅逸的视线给妈妈拨电话。
赵舒元接到女儿的电话有些内疚,这么多年来专注事业冷落了他们,作为母亲已经很难受,现在又因为丈夫的混蛋劣行焦头烂额,让久未回国的儿子失望,更加觉得过意不去又委屈。“施施,你和小逸到天盛来吧,妈妈请你们吃大餐当赔罪。”
梅施握着电话沉默了一下,本来还想提要不要叫爸爸一起,终于因为母亲疲惫的声音而没有说出来。“那……好。妈,这回你可别再走了。”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冒出这么句孩子气的话,大概实在不想让小逸再伤心了。
赵舒元窒了一下,苦涩地笑了,“嗯,来吧。妈妈等你们。”
梅施故意举着电话兴高采烈地跑到梅逸面前,“妈妈来电话啦,她在饭店等我们,叫咱们快去哪。”
梅逸懒散地用脚尖点着地,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走吧。”梅施笑嘻嘻地拖他出门。
赵舒元定的包房豪奢阔大,母子三人分别坐在圆桌的一边,满桌昂贵的菜肴,盘子里放置了高高的食雕,缓慢转动的里桌让造型各异的食材雕塑和装饰鲜花挡住了视线,连梅施都找不出话的时候,显得彼此的距离格外遥远。赵舒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些抱歉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笑着招呼:“小逸,过来,挨着妈坐。”
梅逸淡漠地笑了下,没动,“我还是坐这儿吃着舒坦。”
赵舒元抿起嘴角,有些伤感。梅施赶紧说:“妈,你一定是怕小逸在国外吃不到这些,才点这么一大桌的吧?其实不必啦,小逸最想吃的肯定是各种地道的小炒,小吃,陪他去吃——这活儿我可最乐意了。”
赵舒元松了口气,笑容还是有些僵硬,嗯了一声,点点头。
梅逸冷笑着夹菜,语调很随便:“这里和公司长期定的酒店很近,平常招待重要客户一定总在这家饭店吧?我可真是好命啊,这一桌看来是最高档次的。”他说到“好命”的时候,故意加了个古怪的口气,说不出的讥讽。
梅施和赵舒元都尴尬地沉默了。梅施一来看见这么大一桌菜就能想象得出,妈妈肯定没有挨个点梅逸喜欢的菜色,只随意吩咐早已相熟的经理准备一桌高级的套菜。梅逸说的全都对,这里是国元集团定点招待客户的饭店,一季度一结账的,妈妈这顿大餐弄巧成拙。
梅施喝了口果汁,准备再搜出几句话来说说,冲散一下诡异的气氛。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梅施十分惊喜,以为是爸爸找来了,飞快地回头微笑。儿子今天回家,又在天盛吃饭,梅国华想找来那是易如反掌。门口是个打扮入时的女人,三十上下,容貌虽然艳丽,比起梅国华其他的情妇,始终有点儿“熟透了”的悲剧。梅施使劲抿住嘴,刚才那声“爸爸”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赵舒元见了是她,眉头冷漠地皱起,甚至明显地“啧”了一声。
梅施也认识,这个女人算是爸爸相处比较“久远”的一个“小妈”,刚认识的时候还叫方小花,现在叫方曼。从爸爸妈妈发家了以后,无数女人踊跃争当她和梅逸的“小妈”,梅逸小时候还因为贪图一包国外来的新鲜糖果,被骗喊过一个女人小妈,引为毕生耻辱。梅施每次想起这事,脑袋里总会出现一副四格漫画,一个笑容诡异的怪阿姨边摸着美貌正太梅逸的头,哦呵呵地笑着说:叫声“小妈”,有糖吃。美貌正太懵懂地叫了,最后一格只剩阴暗的鬼气,和一排别有深意的省略号。
方曼无视赵舒元的嫌恶,很热络地叫了声:“大姐。”
这个称谓让梅施和梅逸都浑身轻微一抖,不是因为听不惯,是因为每次有无知女人这么称呼妈妈的时候,她肯定要倒霉了。
“谁是你大姐?”果然,赵舒元的声音尖锐起来,批评下属批评多了,赵舒元的声音非常有威慑力。
方曼笑了笑,坐下,好像没听见。梅施和梅逸看着她,流露出隐晦的佩服之意,这招置若罔闻真是非常霸道啊,因为她的无抵抗,赵舒元也没再继续下去。梅施暗暗慨叹,老妈大概是近年没能遇见这么无耻的,所以一时也不知从哪下手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看着已经凑到梅逸身边,热情洋溢地拍着梅逸胳膊的方小花,她的好日子的确过到头了。
“你真是小逸啊?”方曼充满惊喜地说,“变了好多,都是大小伙子了。还记不记得我啊?”
“不记得。”梅逸面无表情的吃饭。
梅施觉得很欣慰,美貌正太果然长大了,不再被怪阿姨诱惑。因为梅国华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几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所以梅逸从小到大遭到怪阿姨的攻击远超于她,看着他的淡定,梅施有种得道圆满之感。
“没事就出去吧。”赵舒元冷声说,当着刚回来的儿子,她并不想对方曼太过粗暴。
方曼笑笑,得意地说出此行的目的:“我真是想细看看小逸啊,他长得真好看,将来我儿子要是能像他小逸哥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舒元反而没再说话,沉着眼看自己面前的碟子。
梅施忍不住摇了摇头,完蛋了,她似乎看见妈妈的战斗指数冲破了上限。对父亲荒唐行径的容忍,妈妈向来只有一个底限,不准有私生子。方曼肯定为了得到梅国华的首肯下了大力气,所以耐不住兴奋前来炫耀。这个女人永远只能是方小花,因为她搞不清梅国华和赵舒元谁是胳膊谁是大腿。
“我吃好了。先走一步。”梅逸有点儿厌烦地站起身。
“回家啊?我送你。”梅施也觉得方小花很无趣了,没围观的价值。
“不用,我去见几个老朋友。”梅逸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声再见也不说。
梅施自己回了家,真是有点儿累了,洗了澡就早早钻入被窝。大概睡的太早了,两点多就醒来,起身下楼去拿点儿水果,准备边吃边上网。路过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听见父母的房间里传出东西摔破的稀里哗啦声。梅施咬了口苹果,十分淡然,妈妈和爸爸吵架的时候有个非常坏的习惯,就是摔东西,所以梅家很少摆很值钱的古董在外面。
“……别怪我不讲二十几年的情分!”赵舒元冷笑着说,声音尖利,穿透性很好。梅施嚼苹果,方小花还是有点儿能耐的,让妈妈撂下这样的狠话。
“阿元。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她生她的,我的钱、公司,都会传给小逸的。”梅国华不以为然。
“梅国华,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忍你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如果你过了最后的界限,我立刻和你离婚。国元是个什么状况你比我清楚,我没必要替你支撑的那么辛苦。我拿了我的股份,趁还值几个钱一卖,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赵舒元说的很缓慢,诅咒果然是不能用太激动的语调的,还是平静冷酷着说有威力。
梅国华果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干笑一声,“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我这就和曼曼说。”
“曼曼?让她带着这几年在你身上捞的卖肉钱滚回老家当她的方小花。再让我看见她还在这城里,后果……你知道的。”
梅施端着果盘轻手轻脚地上楼,很理解爸爸为什么会变身为一个极端重男轻女的人,估计是被压迫狠了,形成了强烈的情绪反弹。谁都知道梅国华发家靠运气,守住这番家业却全凭精明的老婆。
梅国华为人油滑,最大的资本在于他善于钻营和编织关系网,赵舒元忍他这么多年,大概与他具备的这份挖门盗洞的天赋有关。梅施不止一次听见妈妈讥讽地说起:“如今做生意,还真需要像你爸这么不要脸的人。”看着爸爸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种人物中间,或谄媚奉承,或信誓旦旦,或庄严肃穆,真觉得妈妈的话十分在理,这活儿一般人胜任不了。
刚进屋,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梅施一跳,看来电是陌生号码,估计是打错了,她哪有半夜打电话来的朋友啊?犹犹豫豫地接起来,对方环境很嘈杂,“是梅逸的姐姐吗?”口气也很蛮横。
“是啊。”梅施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你弟弟没钱还到我们这儿玩,叫他付钱还砸了我们场子,你说这事怎么办吧。”对方嗤嗤冷笑。
“赔钱,折现呗。要多少,我现在给你们送去。”梅施被他的口气激怒,不就是要赔钱么,弄得这么嚣张。
“赔钱?”对方哼了一声,“自然要赔的。”
这回轮到梅施冷笑了,她还以为对方能骨气硬点儿,说:赔钱?我们不要钱!
“你弟弟折了我们的面子,怎么说?”对方的流氓腔调就出来了。
“见面说呗。”梅施挑嘴角,这么正常的回答反而让对方说不出话来了,“要怎么赔就怎么赔,但绝对不许打我弟弟,听见没?”
对方干脆挂断了电话。
梅施长出了一口气,梅逸少爷就是她的债主。才两点半,这时候打电话还不得被辰辰骂死。拨了戴辰辰的手机,半天也没人接,梅施又拨了一遍,才听见一个慵懒又好听的男人声音,“梅施?辰辰还在睡。”
“唐凌涛?太好了,找的就是你!”

陌生来电
阳光透过纱帘照到房间里的时候,梅施觉得头很疼……她应该睡了很长时间,又似乎根本没睡。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她摸了摸枕头边的手机。实在有点儿惊奇,一向神经极粗的自己,竟会因为听说薛勤知道了她的手机号码而这样惴惴不安。翻身避开阳光,自己也觉得好笑了,怪不得说初恋力量巨大,看来是真的。
薛勤……一想起他,她就会想起校园里绿意葱葱的古树,优雅而静默。印象中的薛勤永远穿一身整洁的白色半袖衬衫,瘦削却挺拔的身材因为这简单的色调显得内敛而清高。学校里的高材生往往都带着那么股不谙世事的倨傲,有点儿孩子气。她记得他获得公派出国的机会来向她告别时,这种气质尤为明显,他看着她说:“家世的差异让我一直非常有压力,总觉得在你面前有种无法甩脱的自卑感,所以……还是分手吧。”
她记得自己坐在小小的桌子对面,看着他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那天她还准备了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他,她要和他一起出国读书……她为自己画好了未来的图景,一起出国,然后结婚。终于这份没有说出口的惊喜梗在她心里变成了一个结,从此她非常厌恶听到“出国深造”这四个字。
那天是薛勤率先离开的,梅施总觉得他的步伐有着她从未见过的轻松。仿佛是一瞬间恍然大悟,与薛勤交往一年多,别说越雷池半步,就连靠近那个池子都没有。她一度以为是薛勤用心苦读造成的书呆子做派,分手这刻,他的轻松……让这一切变得早有预谋。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好像一下子换了角度看过去的一切。以前回忆是粉红的,现在全是灰色的残迹,非常丑陋。
薛勤……这个她以为早就该淹死在茫茫脑海里的人,突然一下子浮出来,让她有措手不及的惊痛。他带给她的挫败感——经过这几年,她变得比以前更会打扮,更漂亮……似乎也没治愈。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着唱起歌,吓了沉入思绪的梅施一跳,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坐起身,拢了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装作十分淡漠地接起来喂了一声,心跳的声音却很清晰地响在耳边。
“梅施小姐吗?”对方是个女人,嗓音悦耳且非常公式化,梅施嗯了一声,双肩不知不觉地瞬间颓下。“我是阮廷坚先生的秘书,请于下午三点到魁北路的属秀咖啡与阮总见面。”
梅施觉得自己突然就被激怒了,“我没空,告诉他,我永远没空见他!”这人也欺人太甚了,还真让秘书约定见面时间!
秘书小姐显然是个见过风浪的姑娘,就像早就预设好的答录机般朗朗说道:“如有改动,请直接致电阮总。谢谢,再见。”
梅施想摔电话,忍住了,恶狠狠地拨回去,却再没人接听。这就是霸王邀约!直接致电阮总?她也得知道怎么致电阮总啊!她是可以去问爸妈,可她非常了解爸妈知道她要阮廷坚的电话目的是拒绝的话,她会非常惨,至少她的钱包会非常惨。
重新躺倒盖上被子,对啊……她有不去的自由嘛!
手机又响,这回是妈妈,梅施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长长叹气,终于还是接了起来。毫不意外,“阮总”的秘书效率非常高,不仅通知了她,还通知了她妈妈。如果阮廷坚真打算和她结婚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彻底的贯彻一个真理:娶一个女人,等于娶她全家。
一直磨蹭到下午两点,她突然有个非常好的想法,可以穿上去机场的那套衣服,戴上墨镜,重点提示一下阮总,让他对她有更深刻的看法。
事实证明,知女莫若母也是句真理,赵舒元竟然提前下班来“督导”女儿的穿着,要求务必与上次保持同一风格。梅施沉着脸,穿着另一套优雅裙装,一肚子悲愤出了门,临走还要听送她到门廊的母亲说:“施施,别让妈妈失望。”
梅施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因为一路上车开得十分暴力,速度也没抚平她的抑郁,当阮廷坚翩翩走进来,看着早早来到的她时,露出满意的矜持微笑,像在鼓励一个工作表现出色的下属一样,她就更加抑郁了。
“上回……失礼了,对不起。”阮廷坚一坐下就淡然说了这么一句。
梅施愣了下,实在有点儿意外,阮廷坚从头到脚都像是个不会道歉的人种。
侍者来点单,阮廷坚随意点了一杯咖啡,话题被截断,两人都没试图继续。
“今天本想约你一起吃晚餐,结果还是没时间。”阮廷坚说话模式像是脉冲的,一会儿一句,前后没有关联。
“哦。”梅施喝了口咖啡,强迫自己适应一下他的说话方式,不然会有喘不上来气儿的感觉。
“对我,印象好吗?”阮廷坚神情平静,简直就像在问应聘的员工:喜欢这份工作吗?
梅施咽了口唾沫,十分庆幸提前咽下了那口咖啡,不然全得喷他脸上。这口唾沫显著地压住了涌到她嘴边的话:不好,十分败坏!
她应该婉转一点的,婉转。
“嗯……”她突然觉得话到说时方恨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看得少。
“好,既然你对我没太大的意见,我很高兴。”阮廷坚看着她,十分肯定地总结。
梅施瞠目结舌,她有意见,她还没来得及说。“呃……那个……”
“是的,我会和你父母协商具体事宜。”
梅施握着桌沿,她终于找到技巧了,想和阮廷坚正常交流,一定要在一秒内抢答,不然他就会自行宣布答案并取消她发言资格。
“阮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手机很不凑巧地响起来,梅施犹豫了一下,毕竟今天一天她都在等电话。
“你先接。”阮廷坚很大度地说,眼神颇具威严地一点,很明显,他觉得她的电话在交谈中打来是种失礼,但他可以原谅。
梅施觉得太阳穴剧烈抽痛,她就要被阮廷坚折磨疯了,这几年她没这么窝火过。
“喂?”她几乎有些凶狠地对着手机嚷。
“……梅施?”对方显然受到惊吓,口气十分不确定。
梅施呆住,这个声音……与两年前完全没变。
“是梅施吗?”薛勤又问了一遍。
“是……”梅施不知道,自己竟然拖了个有些怅然的尾音。
阮廷坚缓缓地端过咖啡,浅啜一口,默默地看着她。
“我听越开说了,昨天又碰见你……现在才打电话给你有点儿冒昧,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很长时间没见了,老同学似乎没剩几个……”薛勤比往常话多,讪讪地试图解释自己请客的理由。
“有时间。在哪儿?”梅施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在玻璃基座上晃出的光晕,极力显得平静。
“我才回国,这城市变化又太大,”薛勤笑了,“还是你说吧。”
“吃川菜?我记得你爱吃辣。”梅施被往日的记忆点亮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却让对面的阮廷坚皱起了眉头,他盯着她看,她却毫无察觉。“忠武路蜀园,很好找。”
挂断了电话,梅施才发现阮廷坚的目光,不像探询,却十分不悦。当然了,这个傲慢到天上的家伙容忍不了她的忽视。
“今天,就这样吧。”他先站起身。
“嗯……阮总……”想和他说清楚,但妈妈那期待又担忧的神色却一下子挡住她要说的话。她应该在他有时间,有耐心的情况下,小心地,“卑微”地,“十分惋惜”地说明对他完全没意思,这样才算妥善了结。
“其他事情,我都会和你父母交代清楚的。”他又宣布他规定的答案了。
梅施突然全身无力,看着阮廷坚步履优雅地离开。这个男人恐怕是不会听她的拒绝的。对她来说,她要拒绝的不是阮廷坚,而是她父母。

恼人的钱
梅施坐在电脑前,随意地翻着新闻图片,心里却总翻腾着她不愿意去想的一些事情。其实阮廷坚要是把今天发生的事上升到对梅家的报复,问题倒好解决了,她大可装出贞洁烈女的样子,自有爸爸那样的人替她“负荆请罪”。很窝囊,也很委屈,最悲哀的还是束手无策。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梅施一跳,看了眼屏幕,是薛勤打来的。他显得很有耐心,她看着屏幕上他的名字出神,他一直坚持着没有挂断。
“喂?”梅施并不想揭穿他的骗局,但冷漠的口气还是让薛勤立刻察觉到了。
“我是薛勤。”他有些生分地礼貌说明。
“嗯,我知道啊。”梅施也没想自己的情绪还是这么直白地流露出来,太枉费“梅老油之女”的美誉了,于是甜甜地微笑说。
“几天没见你,忙完了吗?”薛勤听见她的轻笑,放了心,口气又见亲密,“明天请你吃饭?”
“不行啊。”梅施很逼真地遗憾说,“我家最近有些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恐怕不能见面了。”
“这样啊……好,等你回来再联系。”薛勤本想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梅施语气里的某丝敷衍意味还是让他敏感地察觉了,终于还是没有太过殷勤。
梅施挂了电话,愣愣地看了会儿手机屏幕,再也没有薛勤的名字——这种失去的落寞感受比听见薛勤亲口说出真相的时候更浓烈,他对她来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与那些想追求她的,见过一两面的男人一样,她随口编织着谎言搪塞他。梅施轻轻苦笑出声,她竟然没有揭穿他,她到底也变了,如果是两年前,她一定理直气壮地高声质问薛勤,把他最后一点儿尊严也踩得粉碎,可现在的她不想。薛勤的追求,她对过去的留恋,她很乐意就这样无疾而终。
楼下传来瓷器破碎的刺耳声响,梅施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这时候爱摔东西的两位都不该在家啊,尤其知道她今天与“阮总”没约会的情况下。
“这钱你别指望我会给!”梅国华的咆哮响彻整个房子,隔了这么远,梅施听得清清楚楚。她立刻就跳起来往楼下跑,能让爸爸给钱,又让他吼这么大声的绝对没别人,只有梅逸少爷。
果然,梅逸一脸愤恨倔强地站在沙发旁边,梅国华坐在他对面使劲拍沙发,估计是拍茶几手太疼。
“你当我儿子一场,屁都没学会,就学会玩女人!”梅国华的胖脸因为恼火而皱在一起,更像大肉包子。梅施本来还很紧张,生怕他又把小逸惹急,可跑下来听见这么句金玉良言,她很不配合情境地笑了。
梅国华又开始拍扶手,“就这招都没学好!那样的女人能招惹吗?你不嫌脏?!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多得是!你换一个,我双倍给你钱都行!”
梅施无语,她爸爸教育小逸的方式从来都是另辟蹊径的。
梅逸却被这句话彻底激怒,漂亮的黑眸子立刻燃起火焰,亮得让人胆战心惊,“你别侮辱她!我从没学你!这世上最烂的男人就是你,你凭什么教训我?你懂什么?我从没想过玩哪个女人,我是真心喜欢伏瑶!”
梅国华愣了,被如此猛烈的反攻震惊,并被“世上最烂男人”这个说法伤害,瞪圆了眼睛半天没说话。
梅施也没吭声,小逸这几句话虽然忤逆无礼,却也算真知灼见。弟弟能有这么正确的爱情观,做姐姐的很安慰。
“好啊,你小子反了。”梅国华突然平静下来,梅施被他阴恻恻的表情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梅逸也戒备地看他。都知己知彼,他这么一笑,就是要出阴招。“这么看不起我,就别问我要钱!而且我的话放在这儿,我说不给,你也别指望你妈会给你!”
这威胁的口气比刚才的笑容更恶心人,梅施仿佛看见爸爸拉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哭着说:“别给小逸钱,不许给小逸钱!”其实不用爸爸告黑状,妈妈也不可能给小逸钱做这个用途的,虽然她一直对小逸很大方。小逸也是心知肚明,才迫不得已问爸爸要钱,没想到照旧几句话就把彼此都说急了,鸡飞蛋打。
梅国华沉着脸,回房拿了手包,一语不发地出门去了。
梅施心疼地看着弟弟刚才还倔强的脸一下子现出茫然和烦恼的神情,他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悔意。梅施的心都被拧皱了,小逸为了要到钱而向爸爸屈膝低头——光是想想她就受不了。“要多少?”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形同溺爱,可就是没办法,一遇见梅逸的事,她就没有是非观念。
梅逸烦恼地皱眉,“二十万。”
“这么多?”梅施吓了一跳,“到底怎么回事?”
梅逸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为了给妈妈治病,欠了迪厅老板的债,你也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利息加得非常高,还逼瑶瑶……”他恨恨地别过脸,不想说下去。
梅施听得暗暗摇头,这情节也太俗套了吧!“是真的吗?”她脱口而出,虽然心疼小逸,可对那种环境里的女孩子还是本能地没好感和不信任,哪儿那么多白莲花啊?多数是看梅逸年少单纯,设局骗钱。
梅逸又用那种异常明亮凌厉地眼神刺她了,梅施认栽地举手做出赔罪的表情,她知道小逸又觉得她也侮辱他的宝贝心肝儿了。
“小逸……”梅施决定讲道理,若论动之以情,那个什么瑶瑶肯定比她玩得好。“你才认识她几天?你真了解她吗?钱是小事,可万一被伤了心,那阴影是一辈子的。”梅家人讲道理的角度永远异于常人。
梅逸倔倔地微扬起下巴,“我带你去看!”
梅逸轻车熟路地把梅施带到一家小而残旧的医院,连电梯都不对外开放,走楼梯去三楼住院部时梅施被病房里散发出来的“生活气息”恶心得喘不过气来,紧紧闭着嘴巴。
在一间两人合住的病房里,伏瑶坐在床边给母亲喂粥,梅施进门只看见她过于纤瘦的背影。病床上形销骨毁的妇人看见梅逸,露出虚弱的笑容,伏瑶便回头看,临近黄昏病房里光线十分昏暗,梅施还是被她惊艳了。伏瑶应该和梅逸差不多大,因为瘦弱显得年纪更小,不施脂粉的时候,皮肤白嫩,黑瞳幽亮,五官是近乎完美的精致。眉梢眼角的浅愁,让人心生怜惜。
看见梅施,伏瑶十分意外,端着碗筷讷讷不知招呼。
“这是我姐姐。”梅逸笑着说,梅施听了忍不住看了下弟弟,难得这么早熟的口气。
伏瑶这才想到站起身,有点儿紧张,居然向梅施鞠了一躬,“梅……姐姐好。”
梅施对她的紧张生出几分好感,明知她在很复杂的环境里生存,她的生涩让人惊喜。如果她老练地招呼,反而显得油滑。
“阿姨今天好点儿了吗?”梅逸很细心地问。
“好……好些了”伏瑶勉强笑了笑,很容易看出她说了谎。
一个壮硕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地走进病房,看见梅逸并不意外,只是偷眼瞧了瞧梅施,“好了,瑶瑶,我来了,你去上班吧。”
伏瑶看梅施露出好奇的神色,轻声解释说:“这是我找来照顾妈妈的阿姨。”
简单道了下别,三人就下楼到了医院的院子里。
“姐,你先回家吧。我陪瑶瑶去上班。”梅逸非常自然地拉住伏瑶的手,伏瑶看了看梅施,脸红想挣开,反而被梅逸握得更紧。
“我也去吧,回家也无聊。”梅施其实还是想多观察一下这个女孩。
到了这家曾经来过的迪厅,梅施才恍然想起梅逸看那个领舞女孩的神情。伏瑶很快化了个浓妆,穿了短裙出现在舞台上,这个时候迪厅的人还不多,她只是跳着轻缓的热身舞蹈。梅施发现,她一眼也没看梅逸,或许这样的自己……她也觉得无法面对宛如生活在云端里的矜贵少年。
梅逸却目不转睛地望着舞台上的她,那幽深而温柔的眼神,梅施看了心里都有些发酸嫉妒,太纯真了吧?
人渐渐多起来,音乐也变得激烈,伏瑶玲珑的身体蛇一般灵活扭动,说她跳得狂野,不如说她跳得卖力。对她来说,这是唯一可以拯救母亲的方式了。她的认真让梅施突然有点儿辛酸,生活无论对谁,都不容易。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阮廷坚,很坦白地羡慕他,如果她也能活得那么强势就好了。
“小逸,我先走了。”梅施拍了拍弟弟的胳膊,梅逸送她到马路边,替她拦出租车。“别担心,钱的事我帮你解决。”
“姐,不用!”梅逸嘴硬,“你和我还不是一样,伸手要钱过日子!”
梅施被弟弟直白的话噎了一下,是啊,她也是这么没用的米虫,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可悲又无能,连伏瑶都比不上。
回到家,爸爸终于恢复正常的不在,妈妈在书房里翻着各种文件,梅施敲门进入的时候,她正一脸焦头烂额的样子。
“妈……”梅施看着妈妈烦恼的表情,要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又怎么了?”
赵舒元撑着太阳穴,“按现在的情况,下个月员工的工资都成问题了!”她啪地拍了下文件夹,赌气又想不通地自问,“怎么可能会到这地步!就这样,你爸爸还拿了五十万走!他想干什么?我看真正想让咱们一家喝西北风的人是他!”
梅施说不出话。
赵舒元这才仔细看了眼女儿,硬是挤出点儿耐心地问:“有事吗?”
“没……没事。”梅施僵硬地笑了笑,“我就是来看看。”
“嗯。”赵舒元又把眼神落到纸上的一堆堆账目,恨不得看出一笔意外的进账来。
梅施默默为妈妈关上门,轻叹了一口气,大家都在为钱烦恼。
回了自己房间,想了很久才拿出手机给戴辰辰拨电话,却在对方问“施施啊?”的时候,失去说出目的的勇气。
“辰辰,你在哪儿?我找你……”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问朋友借钱,心跳都加快了,明明平时相处甚欢,突然就觉得矮了半截。
戴辰辰仍旧那么无忧无虑地轻松,“我正无聊,要不咱俩吃宵夜去?”
梅施心烦意乱,“好,一小时后悦乐街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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