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木儿惊惶哭腔的声音传来，刹那间忽远忽近。
她当即挡在我面前，质问道，“你凭什么打我家小姐？！”
“你自己问她做了什么好事！”
“烟儿不过是不小心抓了你一下，你怎可如此恶毒，居然请道士来捉她！”
静空抬头看向我的目光冰冷，厌恶恨声道，“秦梨，你真是让我恶心！”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从未想过他居然会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我早已死心了，可我此刻仍然感受到了被冤枉的滔天愤怒和委屈。
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的窒息突然袭来，犹如山海灭顶，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模糊。
最后的清醒是我只来得及伸手甩了他一巴掌。
“滚啊。”
我恨声开口。
等我醒来之后，便看见木儿在我榻前哭肿了眼睛。
“小姐，你终于醒了。”
木儿欣喜地看着我，将我扶起了身，给我干涸的唇边喂了两口温水。
她瞧着我身上的伤，顿时眼泪又掉了下来，忍不住愤愤不平。
“世间怎会有如此狠心歹毒之人，平白冤枉了人，还动了手，若是老爷夫人在这里，哪里能教小姐受如此委屈？”
“那日小姐晕过去之后，那和尚连看都没有看小姐一眼，便匆匆抱着妖精治伤去了。”
她顿了顿，哽咽道，“…可却连大夫都不肯为小姐寻一个。”
我平静地听着这些事情，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然后，我便只做了一件事。
让木儿找人来拆了那座秋千。
既然是早已烂掉的东西，那便没必要再留着世间碍眼。
拆秋千时，静空正好抱着白狐在旁边散步路过。
想来是白狐的身体好了。
不愧是妖，就是和凡人不一样。
那日流失了那么多的血，不过一日竟然也能生龙活虎。
而我的孱弱却陪了我将近半生。
静空看着工匠的动作，皱着眉头，似有不满，看着我正欲开口，白狐却突然轻哼了一声。
她从他怀中跳了下来，朝另一边跑去。
“烟儿！”
男人便立刻回头急切地去追她。
我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只是抚着我胳膊上的伤口，感受着现在身上唯一隐隐作痛的地方。
秋千上最后一个钉子被拔除。
眼前承载了我整个年少的秋千便终于轰然倒塌。
我的心间刹那一松。
却不知远处已经追到白狐，正将她重新温柔抱在怀里的静空心口霎时一悸。
似有什么属于他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他下意识回眸，朝来时的路看去。
可什么都看不见。
他已经离得太远了。
怀中的白狐娇哼了两声，他便再也顾不上旁的，宠溺讨好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第三日的一早，我终于见到了几月不见的父母。
到了这时，我才连同身上的朴素衣裙一起脱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火堆里。
火光间，我似才想起来这件衣裙是静空攒了许久的钱为我买的。
他说他喜欢素衣，也希望我穿素衣。
于是我抛弃了我喜欢的华服，穿着素衣，一穿便是十年。
可到头来，他爱的那只白狐，却是世间最妖艳华丽之物。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从父母带来的衣物中，挑了一套我最喜欢的大红裙裳。
木儿为我戴上了金钗翡翠，腰间也系上了上品玉佩。
我最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厢房，转身毫不留恋地踏出了门。
